• 注册
  • 经络穴位 经络穴位 关注:1 内容:13

    老官山出土的十二脉汉简

  • 查看作者
  • 打赏作者
    • 经络穴位
    • LV5
      VIP1
      ⚔ 管理員

      关於老官山出土文献的研究,从已经发表的老官山出土医简的研究论文和专书来看,分歧最大的在於医简的命名,成都中医药大学和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组成的整理小组(以下简称“整理小组”)擬定的命名方案与之前公佈的书名已有较大的不同, 或许释文正式发表时还会再变。

      笔者依据竹简的规格、编纂体例和內容將老官山出土医简分为5种:《逆顺五色脉藏验精神》《脉书》《针方》《六十病方》《医马书》。

      在老官山出土医简中,数量最大的一批简是编號361–628简,差不多占了全部出土医简数量的40%。 这部分竹简出土时已经散乱堆放在一起,从结构上看,简的长度皆为35.7 cm、宽0.9 cm、厚0.1 cm,字迹一致,体例也相同; 从內容上看,涉及病候、经脉、別脉、诊脉法,与张家山出土汉简《脉书》的基本构成相同,而且二者的书写体例也完全相同——简头皆標有圆点符“”,甚至连竹简的规格也十分接近——长度仅相差1 cm; 从內容上看,將老官山“十二脉”文字与张家山《脉书》逐条逐字比对后发现,后者独有的特徵性文字,包括错別字,大量见於老官山“十二脉”文字中。 综上可判断:老官山出土汉简361–628简皆出自同一部书,书名可题作“老官山《脉书》”。

      面对眾多的命名方案,为避免新的混乱,本文儘量直接按其內容引录竹简释文,例如“十二脉”“別脉”“诊脉”等。

      以下重点考察老官山《脉书》中的“十二脉”“別脉”和“诊脉法”文字。 另有少量论述经脉、別脉循行、病候,以及相关诊脉法的零散医简被编入361–628简之外的医简中,本文也附带考察。

      本文所引老官山《脉书》竹简释文主要依据《揭秘敝昔遗书与漆人——老官山汉墓医学文物文献初识》〔1〕,凡该书释文附有图版者,皆一一核对,原释文辨识错误或断句有误者,以按语形式说明。 凡释文標注有竹简编號者皆一一注明,以便於读者核查。 为减少造字数量,除老官山汉简之外的出土文献,凡释文標注有正体字者直接引用正体释文。

      1十二脉

      “十二脉”共计35枚竹简,出土发掘时编联已断,次序错乱,整理小组確定的次序为:手大(太)阳脉、手阳明脉、手少阳脉、辟(臂)大(太)阴脉、辟(臂)少阴脉、心主之脉、足大(太)阳脉、足少阳脉、足阳明脉、足大(太)阴脉、足少阴脉、蹶阴脉。

      据笔者考察,“十二脉”的底本採用的是张家山汉简《脉书》本《阴阳十一脉灸经》(即“丙本”,以下简称“阴阳十一脉”)和《足臂十一脉灸经》(以下简称“足臂十一脉”),抄录管道为合抄改编。 故以下的文献比对主要集中在老官山“十二脉”、《足臂十一脉》、《阴阳十一脉》(丙本)三者之间。

      十二脉”的体例:第一,关於脉之起点,现已公开的9条脉起点皆用“系”字,而止点有心主之脉、足太阳脉、足少阳脉、足太阴脉、厥阴脉5脉也作“系”,明显看出统一以“系”字作为十二脉起止点规范术语的用意; 第二,十二脉病候具体病症的总结与《阴阳十一脉》(丙本)更为接近,但不再以“是动则病”和“其所產病”分类,除手太阳脉作“所生病”外,其余十一脉病候前皆冠以“其病”二字,与《足臂十一脉》格式相同; 第三,十二脉的循行方向,依《足臂十一脉》,皆自下而上向心性循行; 第四,十二脉的命名:手三阴脉起点皆起於掌中,尚未延伸至相应的手指,故手三阴脉仍以“臂”+“三阴”命名作“臂太阴脉”“臂少阴脉”“心主之脉”。 其中,“心主之脉”的命名採用了《阴阳十一脉》(丙本)的格式,即於“脉”之前加一“之”字,而其余十一脉的命名皆未用“之”字。

      以下就已经公开部分释文的手太阳脉、手阳明脉、臂太阴脉、臂少阴脉、心主之脉、足太阳脉、足少阳脉、足太阴脉、足少阴脉、厥阴脉,作具体分析。

      1.1手太阳脉

      “十二脉”记述手太阳脉的竹简共有2枚,即第448(?)简,和第471残简,相关文字的对照如下:

      臂泰阳脉:出小指,循骨下廉,出臑下廉,出肩外廉,出项□□□目外眥。 其病:臂外廉痛〔2〕6。 (《足臂十一脉》)

      ·肩脉:起於耳后,下肩,出肘內廉,出臂外腕上,乘手背。 是动则病:领种痛,不可以顾,肩似脱,臑似折,是肩脉主治。 其所產病:领痛,踝,肩痛,肘外痛,为四病〔3〕120-121。 (《阴阳十一脉》丙本)

      简448(?):·手大(太)阳脉,毄(系)小指,循臂骨下廉,出肘內廉,出腝下廉,上肩,循颈出耳后,属目外貲(眦)湄,所主病:领穜(肿),痛矦(喉)〔4〕64/简471(残简):贞痛,脥痛,肩□,腝痛,肘痛,颈痛,辟(臂)外痛,手背痛〔1〕228。 (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关於手太阳脉循行与病候,需要討论的有以下6点:

      第一,《阴阳十一脉》(丙本)肩脉循行“出肘內廉”,其中“肘內廉”系阴脉循行分野,阳脉不当行於此,马王堆帛书《阴阳十一脉》甲本作“出臑外廉”、乙本为“出□外廉”,而老官山手太阳脉循行作“出肘內廉”,独与丙本同。 又据《阴阳十一脉》丙本,老官山病候释文断句应作“领穜(肿)痛,矦(喉)……”; “肩□”,在丙本作“肩痛”,甲本缺,乙本作“臂痛”,则老官山文字此病症亦当录自丙本。 从现时已经公开的“十二脉”释文来看,引用《阴阳十一脉》之文,凡甲、乙、丙3本不同者,也皆独与丙本相合。 可知,老官山“十二脉”文字编者所依据的《阴阳十一脉》底本系“丙本”,即张家山汉简《脉书》传本。

      第二,“手太阳脉”竹简的编號,整理小组標注为“448471(残断)”,而所附图版下標注的却是“478、471”,二者不相合。 虽知471简为残简,但不详简头还是简尾残缺,即不详简471与简448能否首尾相接。 如果首尾相接,据《阴阳十一脉》(丙本),简448最末一字“矦”下应作“踝”(“”字之误。乙本作“矦淠”无误),而现时下接图版文字为“贞痛”,与“喉”字相接则作“喉贞痛”,此或因抄者改编,或“矦”下有脱简。

      第三,“属目外貲(眦)湄,所主病”句,经核查图版確认此处释文、断句应作“属目外貲(眦)。治所生病”。 整理小组將“治”误释为“湄”,“生”误释作“主”,並將属下读的“治”字误接於上。 有意思的是,“治所生病”这一特別的表达也是因为“十二脉”编者对原文本的断句失误造成的。 《阴阳十一脉》(丙本)原文为“是肩脉主治其所產病……”,正確的断句为“是肩脉主治。其所產病……”,碰巧的是,“治其所產病”在《阴阳十一脉》(丙本)恰好被抄在简头,老官山“十二脉”编者未加详考將属上读的“治”字误属下而抄作“治所生病” 。 而正是这一不该有的失误將编者的更大失误暴露在阳光下:关於病候,老官山“十二脉”明確从《阴阳十一脉》“是动则病”项下辑录病症,但却没有採用原书的“是动则病”“其所產病”的病候分类。 问题是“其所產病”是与“是动则病”对举而言的,既已删去“是动病”,单言“所生病”显得很突兀,抄者也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故在其他十一脉病候前统一改成了“其病”二字。 而手太阳脉病候“治所生病”中所误抄的“治”字恰好留下了其从《阴阳十一脉》改编的铁证。 由此可做出这样一个推断:老官山“十二脉”有可能是始於“手太阳脉”,儘管在出土文献和传世文献中,这都不是一个常见的十二脉的编次。 而从这一连串的失误,以及接下来的更多的失误中,让人產生这样的印象:“十二脉”编者不像是扁鹊医学的传人。 因为从仓公医案所引厥阴脉、阳明脉病候看,“是动则病”是其所受之扁鹊《脉书》经脉病候的表述特徵。 如果老官山“十二脉”编者是扁鹊医学的传人,不可能不知自家经典的特徵,也不大可能出现“治所生病”这样的低级失误。

      第四,又有052残简作“□□所米病:目外顏暨□□后臂臑后廉循半出中指□下”〔1〕257,其中“所米病”亦当是“所生病”,未详原文確作“所米病”,还是释文有误,待图版公开后再详考。 从“產”到“生”的一字之改,可以读出抄本的时代资讯。 田煒〔5〕在系统比较了出土秦和西汉早期文献中“生”和“產”的用例后指出:“產”的流行反映的是秦人的用语习惯,秦代用政令的管道把秦人的用语习惯固定下来,推广到其他地区,並且限制“生”的使用,“產”囙此承担了“生”的功能,至西汉早期“生” 又重新流行。 可见,老官山出土文献的这两处“所生病”不仅成为传世经脉文献“所生病”的最早出处,而且为老官山脉书简的抄写年代確定提供了一个文字学的证据。

      第五,关於手太阳脉从颈部至止点“目外眥”的循行路径有2种:已知出土的汉以前文献皆从“耳后”行至目外眥,老官山出土针灸木人同样如此; 传世文献《灵枢·经筋》手太阳之筋也从“耳后”至目外眥,而《灵枢》“经別”“营气”“经脉”3篇皆採用了从颈部经“耳前”到目外眥的循行路径。 既然手太阳脉採用了“三阴三阳”命名法,那么其循行路径就须遵循“人体三阴三阳分部法则”〔6〕173-176,显然出土文献、《灵枢·经筋》,以及针灸木人手太阳脉从颈部经“耳后”至目外眥的循行路线符合“人体三阴三阳分部法则”。 关於手太阳脉从颈到目外眥这一段循行路线的复杂演变过程的考察,详见笔者《经脉理论还原与重构大纲》第8章和第13章〔6〕。

      第六,老官山手太阳脉文字有一个明显的改动,將此条脉的名称由原文本的“臂泰阳脉”改作“手大阳脉”,手三阳脉的其余两条脉也相应改作“手少阳脉”“手阳明脉”。 因为早在《足臂十一脉》手三阳脉的起点已经延伸至相应的手指部,再加上有足脉命名的参照,这一改动应当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

      1.2手阳明脉

      “十二脉”记述手阳明脉的竹简共有2枚,现时公开的是简472释文,相关文字的对照如下:

      臂阳明脉:出中指间,循骨上廉,出臑□□上,凑枕,之口。 其病:病齿〔痛〕,□□□□〔2〕6。 (《足臂十一脉》)

      ·齿脉:起於次指与大指上,出臂上廉,入肘中,乘臑,穿颊,入齿中,夹鼻。 是动则病:齿痛,朏肿,是齿脉主治。 其所產病:齿痛,朏肿,目黄,口干,臑痛,为五病。 及□〔3〕121。 (《阴阳十一脉》丙本)

      简472:·手阳明脉,毄(系)次指与大指之上,出辟(臂)上廉,入肘中,乘腝,出肩前廉,循颈穿颊,入口中。 其病:齿龋痛口,辟(臂)朏(屈)穜(肿)〔4〕64(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关於手阳明脉循行与病候,需要討论的有以下3点:

      第一,循行较《阴阳十一脉》多出“出肩前廉,循颈”6字,不见於汉以前出土文献,而在《灵枢·经脉》可见对应的描述“上肩,出髃骨之前廉”“上颈”〔7〕31。

      第二,关於病候“齿龋痛口,辟(臂)朏(屈)穜(肿)”,释文、断句皆有误,正確的释文、断句为:“齿龋痛,口辟(僻),朏(䪼)穜(肿)”。 《阴阳十一脉》丙本於“所產病”五病后另有新增病候“及□”,故“口辟”症很可能也抄自丙本新增之病症。

      第三,另有简112作“□阳明□起手大指与次指上,循臂”〔1〕257,文字与《灵枢·经脉》更接近。 未详与“十二脉”皆出自相同原本的不同抄本,还是出自不同的本子,有待完整释文公开后再详考。

      1.3臂太阴脉

      “十二脉”记述臂太阴脉的竹简共2枚,现已公开的释文系该脉的循行文字,相关文字的对照如下:

      臂泰阴脉:循筋上廉,以凑臑內,出腋內廉,之心〔2〕6。 (《足臂十一脉》)

      臂钜阴脉:在於手掌中,出內阴两骨之间,上骨下廉,筋之上,出臂〔內阴,入心中〕〔2〕12。 (《阴阳十一脉》甲本)

      臂巨阴之脉:在於手掌中,出臂內阴两骨之间,上骨□□□□□□〔阴,入心中〕〔3〕123。 (《阴阳十一脉》丙本)

      辟(臂)大阴脉,毄(系)手掌中,循辟(臂)內阴两骨之间,上骨下廉,〔筋之上〕,□(出)辟(臂)內阴,至亦(腋),入心〔8〕13。 (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关於臂太阴脉循行,有一处不当的改编,《阴阳十一脉》(丙本)原文作“出臂內阴两骨之间”,这里的“出”字表示脉口处,改作“循”字,欠妥。 另在足少阳脉、足太阴脉也见有类似的改编,说明抄者已不详原本“出”字的特殊含义。 而且从“循臂內阴两骨之间”这一特徵性的文字来看,老官山文字引用的《阴阳十一脉》,採用的依然是丙本,甲本、乙本作“出內阴两骨之间”。

      1.4臂少阴脉

      “十二脉”记述臂少阴脉的竹简共2枚,现已公开的释文系该脉的循行文字,相关文字的对照如下:

      臂少阴脉:循筋下廉,出臑內下廉,出腋,凑胁〔2〕6。 (《足臂十一脉》)

      臂少阴之脉:起於臂两骨之间,之下骨上廉,筋之下,出臑內阴,入心中〔3〕123。 (《阴阳十一脉》丙本)

      辟(臂)少阴脉,毄(系)掌中,循辟(臂)內阴两骨之间,下骨上廉,筋之下,以上入肘內廉,出腝內阴,下出亦(腋)下,入心中〔8〕18。 (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关於臂少阴脉循行与病候,需要说明的是,老官山“十二脉”循行方向皆自下而上向心性循行,则手少阴脉从“腝內阴”至“腋”是上行,循行文字作“下出腋下”,有点费解。 从“心主之脉”的循行来看,其明显是从腋下胁入心。 故这里“臂少阴脉”若作“下出腋下,入心中”,则与心主之脉重,非是。 之所以出现此误,是因为臂少阴脉与心主之脉混淆由来已久,混淆的主要原因在於对“心主”一词的不同解读。 在早期扁鹊医学中,“心主”乃“心为五臟六腑之主”之义,心主之脉乃真心之脉,故早期与心相关的心之原、心脉之五输; 背俞、腹募皆与心主脉关联。 从《足臂十一脉》所载之“臂少阴脉”来看,不论是循行还是病候皆与心无涉,而在《阴阳十一脉》乙本、丙本,臂少阴脉循行文字已明言“入心中”,病候主“心痛”,由此拉开了臂少阴脉、心主之脉从相混到逆转的序幕。 而《灵枢·邪客》“包络者,心主之脉也”〔7〕128、《灵枢·经水》“少阴外合於济水,內属於心。手心主外合於漳水,內属於心包”〔7〕42之说,则標示著臂少阴脉、心主之脉与心关係的逆转。 然而逆转后的新说被接受却经歷了十分漫长的岁月,直到唐代王冰注《素问》时,仍为此二脉相混之状所困:

      心少阴脉,支別者,循胸出胁。 手心主厥阴之脉,起於胸中,其支別者,亦循胸出胁〔9〕146。 (《素问·脏气法时论》王冰注)

      心少阴脉,循胸出胁,故俞在焉〔9〕23。 (《素问·金匱真言》王冰注)

      王冰在不同的篇皆將《灵枢·经脉》属於手心主厥阴之脉的循行文字“循胸出胁”作为心少阴脉循行引用,特別是第一条注文手少阴脉与手心主脉同时引录,很难用传抄之误来解释。 再联系到《足臂十一脉》所载之臂少阴脉循行也明言“凑胁”,足见此二脉混淆由来已久。

      1.5心主之脉

      “十二脉”记述心主之脉的竹简1枚,现时只公开了该脉的循行文字,相关文字的对照如下:

      臂少阴脉:循筋下廉,出臑內下廉,出腋,凑胁〔2〕6。 (《足臂十一脉》)

      心主之脉,毄(系)掌中,上出辟(臂)中,出紂(肘)中,走亦(腋)下,□□,入匈(胸),循匈(胸)里,上加大阴,上循□咙,下毄(系)心〔8〕14。 (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关於心主之脉,值得一提的有两点:

      第一,老官山出土汉简“十二脉”中的心主之脉循行明显受到《足臂十一脉》中“臂少阴脉”的影响,文字中出现了“走亦(腋)下”这一点,其后所缺二字,当作“奏胁”,或至少有一“胁”字。 这从其后的循行路线也可推知,既曰“循(胸)里,上加大阴”,则必定是从腋下胁,入胸,而不可能像手太阴脉那样从腋直接横向入胸。

      第二,老官山出土汉简心主之脉与心的关联更直接、更紧密——系心,在《灵枢》中归属於手少阴脉的特徵性循行文字皆见於此“心主之脉”,例如“上循□咙”,在《灵枢·经脉》作“上挟咽”,《经別》篇作“上走喉咙”,皆为手少阴脉循行。

      1.6足太阳脉

      “十二脉”记述足太阳脉的竹简有3枚,全部释文已公开,相关文字的对照如下:

      足泰阳脉:出外踝娄中,上贯腨,出於郤; 枝之下; 其直者贯□,夹脊,□□,上於脰; 枝顏下,之耳; 其直者贯目內眦,之鼻。 其病:病足小指废,腨痛,郤挛,脽痛,產痔,腰痛,夹脊痛,□痛,项痛,手痛,顏寒,產聋,目痛,鼽衄,数癲疾〔2〕3。 (《足臂十一脉》)

      钜阳之脉:於踵外踝中,出中,上穿臀,出厌中,夹脊,出於项,上头角,下顏,夹頞,目內廉。 是动则病:冲头痛,目似脱,项似伐,胸痛,腰似折,髀不可以运,胠如结,腨如裂,此为踵蹶,是钜阳之脉主治。 其所之病:头痛,耳聋,项痛,灊强,疟,背痛,腰痛,尻痛,痔,胠痛,腨痛,足小指痹,为十二病〔3〕118-119。 (《阴阳十一脉》丙本)

      足大(太)阳脉,(系)足小指循足胕外廉,出外果(踝)后脛中,循〔腨〕而上,出〔胠〕中以上,其支者入州,直者贯尻夹脊,以上出项,上头角,夹頎,下顏頞,(系)目內眦。 其病:□□,顏痛,訅衄,头痛,北(背)痛,夹脊痛,脊强,要(腰)痛,尻腗(脾)痛,痔,州痛,胠痛,腨痛,踵与果(踝)痛,足小指畀(痹)。 癲狂,回目,目莫如毋见,□目,□踵,头疟风〔1〕236。 (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需要討论有以下4点:

      第一,《足臂十一脉》原文“枝之下”中之“”字,不见於字书,也不见於其他出土文献,参照《阴阳十一脉》的循行及相关病候,此“”当系“腗(髀)”之俗讹。 髀在尻之外侧,《素问·骨空》曰:“尻骨空在髀骨之后,相去四寸”〔9〕324。 杨上善注曰:“髀枢,谓髀骨、尻骨抵相入转动处也”〔10〕。 关於足太阳脉与髀的关联,不仅在《足臂十一脉》这一分支中体现,老官山出土针灸木人足少阳脉也从髀枢处发出一分支至足太阳脉; 在传世文献也明確见於《灵枢·经脉》,特別是《灵枢·经筋》还记述了足太阳与足少阳合於髀枢的临床依据。 《阴阳十一脉》在综合《足臂十一脉》这一分支时更是明確作“出厌中”(髀枢)。 《黄帝明堂经》载足太阳“委中”主治曰“髀枢痛,外引季胁,內控八窌”〔11〕234。 足见足太阳脉合於髀枢有充分的文献、理论和临床依据。 而老官山“十二脉”编者將“”字改作“州”,並在病候中新增“州痛”之症,以与改编后的循行路线相呼应。 然而又较之《足臂十一脉》《阴阳十一脉》更强调了“髀”部的病候——“尻腗(脾)痛”之症,既然已经將《足臂十一脉》去“脾”的分支改作“其支者入州”,这里却特別强调“脾痛”之症,难以自圆。 假定老官山“十二脉”编者对於原本《足臂十一脉》原文“”理解无误,同时又想强调足太阳脉与肛门的联系,完全可以作如下处理:“足大(太)阳脉……出〔胠〕中以上,其支者至脾(髀),其直者入州,还出贯尻夹脊……”

      第二,足太阳脉在头面部的循行,《足臂十一脉》仍採用主干与分支的管道表达作“上於脰;枝顏下,之耳;其直者贯目內眦,之鼻”,而《阴阳十一脉》採用“变向折返”的一线连接管道作“上头角,下顏,夹頞,系目內廉”,是说从头下顏之后,再折返向上 “夹頞,至目內眦”,老官山本“十二脉”编者这时没有像之前採用《足臂十一脉》的表述管道,而是採用了《阴阳十一脉》“变向折返”的一条线连接管道作“上头角,夹頎,下顏頞,(系)目內眦”,此处较原本多“頎”字,而“頞”前脱一“夹” 字,遂使语义不通。顺便说,从这个实例中也可看出,老官山“十二脉”所採用的《阴阳十一脉》底本系丙本,因为甲本、乙本“頞”字皆写作“”。

      第三,病候最后作“足小指痹。癲狂,回目,目莫如毋见,□目,□踵,头疟风”。其中“足小指痹”是《阴阳十一脉》“所產病”的最后一症,此后的病症应是改编者新增病症,看得出该编者此处也有模仿《脉书》本《阴阳十一脉》的体例的意思,《脉书》本 “所產病”病症之末皆有病症数的统计,新增病候之前皆冠有一“及”字,与原有病候不相混,显得体例非常严谨、合理。而老官山文字改编,不仅体例不及《脉书》严谨,而且所增病症也有失误,具体到这一例,所添加的病症中,“癲狂”已见於《足臂十一脉》 ,不应置於新增病候中;“回目”,《千金要方·扁鹊华佗察声色要诀第十》卷二十八作“目回回直视”,系扁鹊诊生死候中的“死症”;在张家山《脉书》中作“目环视雕”,亦为五死症之一;在《脉经·诊五脏六腑气绝证候第三》又作为“心绝” 之候,皆不涉及足太阳脉。“目莫如毋见”症,则见於马王堆帛书《阴阳十一脉》及张家山《脉书》足少阴脉病候作“目瞙如毋见”。总之,这几条添加的病候疑点较大,恐有误。

      第四,关於足太阳脉循行,另有一残简050作“□□□足小□外廉,循外踝后,以上外”〔1〕257,虽与新编之“十二脉”文字相近,但並不相同,待全部释文公开后再详考。

      1.7足少阳脉

      “十二脉”记述足少阳脉的竹简共有4枚,现只公开了第598简,相关文字的对照如下:

      足少阳脉:出於踝前,枝於骨间,上贯膝外廉,出於股外廉,出胁;枝之肩髆;其直者贯腋,出於项、耳,出枕,出目外眥。其病:病足小指次指废:胻外廉痛,胻寒,膝外廉痛,股外廉痛,髀外廉痛,胁痛,□痛,產马,缺盆痛,瘺,聋,枕痛,耳前痛,目外眥 痛,胁外肿〔2〕3。(《足臂十一脉》)

      少阳之脉:系於外踝之前廉,上出鱼股之外,出胁上,出耳前。是动则病:心与胁痛,不可以反,甚则无膏,足外反,此为阳〔蹶,是少阳脉主治。其所產病〕:□□痛,□痛,项痛,胁痛,疟,汗出,节尽痛,髀廉痛,□痛,鱼股痛,厀外廉痛,振寒,足中指痹 ,为十二病。及温〔3〕119。(《阴阳十一脉》丙本)

      598简:夜(腋),循□而上耳前,系目外眥。其病:足小指之次指痛,足胕上廉痛,外果(踝)前痛,脛外廉痛,厀(膝)鱼股外廉痛,畀痛,胁〔1〕283-284。(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需要討论的有以下4点:

      第一,从同墓出土的针灸木人足少阳脉循行来看,文字“循□而上耳前”中的缺字可补作“颈”字,《灵枢·经脉》也作“颈”。

      第二,“上耳前”,《阴阳十一脉》丙本作“出耳前”,这里的“出”字有特殊含义,改作“上”字欠妥。又,“耳前”,甲本、乙本皆作“现时”。

      第三,足少阳脉从腋胁至止点“目外眥”存在两种不同的循行路径:其一,耳后:《足臂十一脉》《灵枢·经筋》;其二,耳前:《阴阳十一脉》、老官山“十二脉”、《灵枢·经別》;《灵枢·经脉》主干选择的是“耳后”路径,又通过分支的形式而兼具了“耳前” 路径。如果足少阳脉从颈至目外眥这一段循行只是表达“颈”与“目外眥”这两点的关联,那么这两种不同的路径表达的意义是相同的。选择哪一种方案关键要看“从颈至目外眥”之间是否还有其他的点,以及这些点是在耳前还是耳后。选择“耳前” 路径者,其標脉只有一点在目外眥,故遵循“两点间最短路径”的原则,直接从胁循侧面部至目;而选择“耳后”路径者,其標脉除了“目外眥”这一点外,还於耳后、侧头部发现更多的標脉点,要串连所有这些点就必须经“耳后”而行。

      第四,另有残简114曰:“少阳脉□小指之次循外踝前廉上循”〔1〕257,其与“十二脉”的关係,有待全部释文公开后详考。

      1.8足太阴脉

      “十二脉”记述足太阴脉的竹简共有4枚,现已公开的释文只是关於该脉的循行文字,相关文字的对照如下:

      足泰阴脉:出大指內廉骨际,出內踝上廉,循胻內〔廉〕,□膝內廉,出股內廉〔2〕5。(《足臂十一脉》)

      太阴之脉:是胃脉也。被胃,下出鱼股之阴下廉,腨上廉,出內踝之上廉〔3〕121。(《阴阳十一脉》丙本)

      足大阴脉,(系)大指,循足(胕)內廉,〔出內〕果(踝)□廉,循骭骨內廉,出膝內廉,〔循股〕內廉,而上入腹〔属〕肠胃,系〔咽〕〔8〕21。(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需要说明的有以下两点:

      第一,“〔循股〕內廉”,应据《足臂十一脉》作“出股內廉”,不详整理小组据何补“循股”二字。

      第二,“系咽”不见於所有出土文献,同墓出土的针灸木人也没有类似的循行,不详整理小组据何补“咽”字。

      1.9足少阴脉

      “十二脉”记述足少阴脉的竹简共有3枚,皆有残断,现已公开的释文系该脉的循行文字,相关文字的对照如下:

      足少阴脉:出內踝娄中,上贯腨,入郤,出股,入腹,循脊內□廉,出肝,入胠,系舌□〔2〕4。 (《足臂十一脉》)

      少阴之脉:系於內踝之外廉,穿腨,出郤中央,上穿脊之內廉,系於肾,夹舌本〔3〕122。 (《阴阳十一脉》丙本)

      足少阴脉,(系)□□,出內果后脛□循□□□內廉,穿阴股而上,夹脊內廉,〔系於肾〕,上夹舌本〔8〕27。 (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需要说明的是,这里有一明显的改编失误,《足臂十一脉》原文作“出股,入腹,循脊內□廉”,明確为体內循行线; 《阴阳十一脉》作“上穿脊之內廉”,虽不甚明確,但也不至於误解,而老官山文字改作“穿阴股而上,夹脊內廉”,容易误解为体表循行线,与足太阳脉腰骶部循行“贯尻夹脊”相混。

      1.10厥阴脉

      “十二脉”记述足厥阴脉的竹简共有5枚,其中有2枚残断,现已公开的释文只是关於该脉的循行文字,相关文字的对照如下:

      足厥阴脉:循大指间,以上出胻內廉,上八寸,交太阴脉,□股內,上入脞间〔2〕5。 (《足臂十一脉》)厥阴脉:系於足大指丛毛之上,乘足跗上廉,去內〔踝〕一寸,上〔踝〕五寸而出太阴之后,上出鱼股內廉,触少腹,大渍(眦)旁〔2〕11。 (《阴阳十一脉》甲本)

      厥阴之脉:系於足大指丛毛之上,乘足跗上廉,去內□□□□□□□□□□□□□□□□□□□,触少腹,夹旁〔3〕122。 (《阴阳十一脉》丙本)

      〔足〕蹷(厥)阴脉,系足大〔指丛〕毛上,乘〔足胕〕上廉,〔去內〕果一寸,循脛內廉,上果〔五寸〕,交大阴脉,□□腹,夹佩,以上(系)齐(脐)〔8〕24。 (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需要討论的有以下两点:

      第一,此时尚未出现“手厥阴”的脉名,“厥阴”特指足脉,故此处脉名“厥阴脉”前不当补“足”字。 《揭秘敝昔遗书与漆人——老官山汉墓医学文物文献初识》未加“足”字,是。

      第二,关於厥阴脉的止点,《阴阳十一脉》甲本的释文作“大渍”,丙本作“夹”,今老官山汉简厥阴脉作“夹佩”,可证张家山出土《脉书》释文“夹”是。 《说文解字》曰:“巿,韠也。上古衣蔽前而已,巿以象之。段注曰:

      郑注《礼》曰:古者佃渔而食之,衣其皮。先知蔽前,后知蔽后。王易之以布帛,而独存其蔽前者,不忘本也”〔12〕362。

      “”即“巿”之后起字,其本义是指上古用於遮蔽前阴部的原始服饰,后文明社会又以布帛为资料製成各类佩饰缀於衣前以仿古义,谓之“佩”。 可知,老官山“夹佩”与《脉书》“夹”字异而义同,原为古人“蔽前”(遮蔽前阴)之饰,这里用作“夹前阴”之委婉语。 正因为厥阴脉止於前阴部,故张家山《脉书》所述厥阴脉病候突出了前阴病症,又《灵枢·经脉》所载之足厥阴之別的止点为“上睾,结於茎”,病候悉为前阴病症; 老官山出土的针灸木人厥阴之脉也止於前阴部。 马王堆出土帛书《阴阳十一脉》甲本图版经笔者仔细覆核实为“夹幘”二字,而释文作“大渍(眦)”,非也。

      2间別之脉

      “间”与“別”皆有“分离”“分別”之义。 別者,另也,常与“正”相对举,故有“正脉”(经脉)、“別脉”之称; “间”谓“零散”,故有“散俞”“间穴”之称。 老官山《脉书》以“十二脉”为“经脉”(即“常脉”“正脉”之义),而以“十二脉”之外的所有脉为“间別”之脉。 可知,老官山《脉书》不仅是关於“十二脉”的最早文字,同时也是关於“联系之脉”的最早分类,而此分类被传世文献《灵枢·经脉》传承,只是改用单字“別”表达“间別”之义。

      从已经公开的老官山《脉书》释文看,可以確定为“別脉”者有两篇,其中一篇约200字,记有9条別脉的名称、循行、病症和灸疗,即“间別賛(赞)脉、间別月(肉)理脉、间別齿脉、间別□□、间別辟(臂)阴脉、间別辟(臂)阳脉、间別大(太) 阴脉、间別少阴脉、间別大(太)阳脉”9条別脉。 所记9条別脉皆一脉一简,文字简略,体例相同:脉名前皆冠有“间別”二字; 脉之起处曰“出”,止处曰“凑”; 循行路径多是“起”“止”间的两点一线; 主病也极简,多为一二病症,病症多为痛症,並与循行部位相应,即痛症部位与循行部位呈“点对点”对应关係; 別脉治疗方法均是灸该脉所“出”之处——即脉之俞。

      另一篇记述“足大阳脉”“足阳明脉”“间□足大阴”3条別脉,文字同样很简略,记述脉的名称、循行、病候。 与前节9条別脉有两点不同,其一,没有提及病症的针灸治疗; 其二,“足大阳脉”“间□足大阴”脉名虽与前一篇重名,但內容及体例皆不同。

      可以看出,与“十二脉”不同的是,“別脉”文字只是从原文本辑录,未加改编,名称、体例都一仍其旧。 別脉不同的命名管道,以及不同的编纂体例正是其出自不同时期不同文字的证据。

      由於老官山出土医简现时只公开了一部分,“別脉”的確切数位还无法確定,可能还有一些属於“別脉”的竹简混杂在尚未公开的医简中。 以下仅就已公开释文的臂阴脉、足太阴脉、足太阳脉加以考察。

      2.1臂阴脉之別

      ·间別臂阴脉,出脥,凑心。 脥痛,心痛,久(灸)臂阴〔1〕238。 (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说文解字注》曰:“夹,持也。从大,夹二人。段玉裁注曰:夹,各本作侠”〔12〕492。 《集韵》曰:“胠,腋下也。或从劫,亦作脥”〔13〕。 是以夹持之处为“脥”。

      从“间別臂阴脉”病候下的灸方可知此脉原名“臂阴脉”(“间別”二字是后加的),此脉“出脥,凑心”。 “脉之所出”曰“脉口”(言诊脉部位)、“脉俞”(言治疗部位),此脉口、脉俞所以能治远隔之处“心”的病痛,是因为二者之间有脉的联系,故於诊疗点“脥”与所诊疗部位“心”之间以一脉相连。 此脉即以脉之所“出”之处为起点; 以脉口、脉俞所诊疗之远隔处为止点; 以起、止处的痛症为“病候”,治疗则取脉之所“出”的脉俞“臂阴”,而此“臂阴”同时也用作连接“脥”与“心”整条脉的名称。 这便是古人建立此脉以及其他脉的经验基础和理论逻辑。

      正如段玉裁所言,“夹”字在古医籍中多写作“侠”字,如穴名“侠白”即是:

      侠白,在天府下,去肘五寸动脉,手太阴別。 刺入四分,灸五壮。 主心痛,咳,干呕烦满〔11〕141。 (《黄帝明堂经》)

      臂太阴脉:循筋上廉,以奏臑內,出腋內廉,之心。

      其病:心痛,心烦而噫。 诸病此物者,皆久(灸)臂太阴脉〔2〕6。 (《足臂十一脉》)

      这两条文字,特別是《黄帝明堂经》所述脉之循行及病候与前述“臂阴脉”极相近,而脉名一作“手太阴別”,一作“臂太阴脉”,老官山汉简则作“间別臂阴脉”。 儘管“间別”“別脉”的分类是在“经脉”的概念诞生之后出现的,而就以上3条文献而言,被归属於“別脉”类的“臂阴脉”和“手太阴”反映的却是“臂太阴脉”成型之前的早期形態。 如果单从文字看,《足臂十一脉》所载之“臂太阴脉”较之於“间別臂阴脉”,实质性的差异似乎只是循行路线在手腕处(相当於太渊脉处)多出一点,然而这“一点”之差却形成二者间的天壤之別,成为古人构建经脉学说思路突破的“转捩点”,討论详见下文 “討论”部分。

      从“臂阴脉”这一脉名来看,“经脉”(“十一脉”“十二脉”)的命名在採用“三阴三阳”命名法之前,曾有一个应用“一阴一阳”“二阴二阳”命名法的过渡阶段。在老官山出土汉简9条“间別”脉中,下肢脉的名称已见有“太阴”“少阴”“太阳”这样 “二阴二阳”命名的特徵,而上肢脉採用阴阳命名法的只有“臂阴”“臂阳”,还处於“一阴一阳”命名法的阶段。而且这种以“一阴一阳”命名的脉还明確见於更早期的出土文献:“五,一曰启两臂阴脉。此治□□方”〔14〕(《里耶秦简〔壹〕》)。 “三阴三阳”的经脉命名,很可能是先从足脉开始,而后再类推到手脉,“手厥阴”之名很晚出现,因而直到老官山“十二脉”文字,足厥阴脉仍只作“厥阴脉”,脉名不加“足”字。

      从《黄帝明堂经》將“间別臂阴脉”的文字直接归属於“手太阴別”来看,手三阴脉最先確立的是“臂太阴脉”,且关联的內臟是“心”,而不是“肺”,至《足臂十一脉》《阴阳十一脉》甲本仍只有臂太阴脉与心关联。后来上肢的经脉从“臂阴脉” 一分为二、一分为三,但直到老官山“十二脉”文字,“臂太阴脉”“臂少阴脉”和“心主之脉”行至上肢近端,皆趋於腋,最后又都归於“心”,仍表现出“一脉三歧”的特徵。手三阴脉真正成为3条平行、独立之脉的构建,实际上是在《灵枢·经脉》 最后完成的〔6〕167-169。

      顺便说,如果“间別臂阴脉”此简不归在经脉简而归於针灸方类,则多半会被理解为一首带有方解的灸方。其实为脉俞远隔诊疗作用提供解释正是构建经脉学说的初衷。

      2.2足太阴之別

      两条別脉“间別足太阴脉”以及“间□足太阴”名同而实不同:

      简419:·间別大阴脉:出□繚婢(髀),出深贪,脐上痛,奏於心痛,山□癃,遗弱(溺),久(灸)大阴〔1〕65。(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间□足大阴:□□外廉,出脾下廉,上尻外廉,属大阳(肠)〔8〕21。(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简419原文“脐上痛奏於心痛山”所说系典型的“心疝”病症,老官山出土医简469简曰“心山(疝)绕齐而痛”,传世本《灵枢》《素问》也皆有类似论述。此简提示:

      与前阴相关联的脉曾被称作“太阴脉”(这时很可能还没有“厥阴脉”的名称),在出土文献和传世文献中可见类似的文字:

      简051:□溲溺凡十一病,启却,久解上踝三寸,必廉大阴之察病,有烦也死,毋治〔1〕257.(老官山出土汉简)

      颓……灸其大阴、大阳□□。令〔15〕。(马王堆帛书《五十二病方》)

      箕门,在鱼腹上越筋间,动脉应手,阴市內,足太阴脉气所发。主癃,遗溺,鼠鼷痛,小便难而白〔11〕184。(《黄帝明堂经》)

      从051残简不难看出,“溲溺”等十一病归属於“大阴”脉,而不是“厥阴”脉。《五十二病方》治颓疝方下所载之灸方也是“灸大阴、大阳”,不见“厥阴”之名;《黄帝明堂经》所载之“箕门”,部位及主治皆与简419所述之“间別大阴脉” 很相近,同样也归之於“足太阴脉气所发”。这些很可能都是早期经脉“二阴二阳”命名法的遗存,而在马王堆出土《足臂十一脉》《阴阳十一脉》,与前阴关联的脉已明確定为“厥阴脉”,相应地在汉初仓公医案中,气疝、前阴病已经明確归於“厥阴之动” ,治疗也“灸其足蹶阴之脉,左右各一所”。在《阴阳十一脉》厥阴之脉下记有“五病有而心烦死,勿治也”字样;《足臂十一脉》足厥阴脉作“皆有此五病者,有烦心,死”,则提示051残简所说的“太阴”脉在这时已被贴上“厥阴”的標籤了。

      至於另一简所言“间□足大阴:□□外廉,出脾下廉,上尻外廉,属大阳”,在传世本《素问·繆刺》犹见这一分支古本的佚文: “邪客於足太阴之络,令人腰痛,引少腹控,不可以仰息,刺腰尻之解,两胂之上,是腰俞,以月死生为痏数,发针立已,左刺右,右刺左”〔9〕349。由於“尻外廉”已属太阳脉分野,故简文曰“属大阳”正確无误,整理小组释作“大肠”,非是。

      2.3足太阳之別

      ·足大阳脉,出肩胛下廉,绕胸属乳下。 其病:肩胛下廉痛,胸衡肩〔1〕236。 (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此脉循行为起止两点间的一脉相连; 病症为起止两点处的痛症; 起点为脉之所“出”处,皆与前述之“间別臂阴脉”的特徵相同,所不同者,此脉病候前增有“其病”二字,使得文字层次更加清晰。 这一体例被后来的《足臂十一脉》所沿用。

      在同墓出土的针灸木人上,足太阳脉借助於足少阳脉的介导而与足阳明脉关联。 无独有偶,传承扁鹊医学的《刘涓子鬼遗方》也有关於足太阳分支与足阳明脉关联的记载:“腰太阳脉有肿,交脉属於阳明,痈在颈”〔16〕。 足见背部足太阳脉与胸前阳明脉之间的关联来自於实践经验的总结。 这类別脉存在的意义在於解释临床上发现的痛症前后相引的关联规律,为前后配穴的“偶刺”法提供了理论支撑。 在《素问·举痛论》对於“心与背相引而痛”这种痛症前后相引的现象进行了专门探討,给出了如下的解释:“寒气客於背俞之脉则脉泣,脉泣则血虚,血虚则痛,其俞注於心,故相引而痛”〔9〕220,与老官山文字同样都以脉的联系解释, 有所不同的是老官山文字採用足太阳脉从背部绕行胸前的联繫方式,而《素问》採用的是从背俞至心的直接联系。

      在经脉文字定型化的过程中,这些脉既没有以分支或络脉的形式与“十二脉”形成互补关係的理论假说,又没有为此另立新说,从而使得经脉理论与临床实践之间出现了“断裂”。

      老官山“別脉”简保存了不同时期、不同发展阶段“脉”的文字,其中应当存留有“人体三阴三阳纵向分佈法则”確立之前的文字,这些早期文字描述的“脉”,与经过规范化处理后的经脉循行,会有不同的循行模式,例如阴脉有可能行於胸腹之錶, 也可能上行於头面。 期待老官山医简的完整公开带给我们更多的新发现。

      3诊脉法

      诊脉与经脉学说的构建与演变密切相关,故《灵枢·九针十二原》强调“凡將用针,必先诊脉”〔7〕3。 从出土文献到传世文献,经脉文献中都有诊脉內容,马王堆、张家山、老官山出土经脉文献,关於诊脉,既可见某些经脉下的具体论述,又有归纳为一般性的专篇论述。 现时已经公开的老官山出土汉简中,有关诊脉的內容还很有限,难以进行系统考察分析,以下仅就老官山与马王堆、张家山出土文献共有的一段诊脉法文字加以探討。

      ·相脉之道,左□□□□□案之,右手直踝而簞之。 它脉盈,此独虚,则主病。 它脉滑,此独涩,则主病。 它脉静,此独动,则主病〔3〕126。 (张家山汉简《脉书》)

      相脉〔之道〕,左□□□走而案之,右〔手直踝而簞之。 它脉〕盈,此独虚,则主病。 它脉汩,此独□,则主〔病〕。 它脉〔静,此独动,则主病〕〔3〕127。 (马王堆帛书《脉法》)

      简623:相脉之过,左手直果五寸而案之,右手直果而单之。 应手如三舂,死。 不至如食间,死。 地脉盈此独〔虚,则主病〕〔1〕74(老官山出土汉简)

      以上诊脉法在传世文献《素问·三部九候论》中有完整的论述,相应文字又见於编號P3287的敦煌卷子,可据以补正《素问》文字的缺讹。 根据《素问》所载的完整文字,可知张家山《脉书》的诊脉法实为两种不同的诊法,一为“决死生”诊法; 一为“知病之所在”的三部九候诊法,句首有脱简,故其正確的断句应如下分作两段:

      ·相脉之道,左□□□□□案之,右手直踝而簞之。

      〔察上下左右之脉〕,它脉盈,此独虚,则主病。 它脉滑,此独涩,则主病。 它脉静,此独动,则主病。

      老官山文字所述也是两种诊脉法,亦有脱文,正確文字及断句应如下作:

      相脉之过,左手直果五寸而案之,右手直果而单之。

      〔上下左右之脉〕应手如三舂,死; 不至如食间,死。

      〔察上下左右之脉〕,地脉盈,此独〔虚,则主病〕……

      补正文字,理清段落间的关係,以往对出土文献解读中的困惑大多冰释,前两段说的是“决死生”诊法,后一段是说诊“有过之脉”以知病之所在。 可见老官山汉简將原文本“相脉之道”改作“相脉之过”,一字之错而大失原文本义。

      对於上述共见於马王堆、张家山、老官山的“决死生”诊脉法,学者的解读有很大的分歧:或说是诊动脉,或说是弹踝诊法,或说是弹击神经。 其实只要在人体实际操作几遍就很清楚古人说的是什么,如果观察的是动脉和神经,那么不应当受体位的影响或影响很小,而事实上当你把下肢平放地上或诊床上,再做同样的操作时“应动”就变得很微弱,不仔细体会甚至很难察觉; 当你平躺再抬腿90°时,“应动”便完全消失。 通过这个简单的实验便可断定,古人观察的是静脉血的回流状態。

      具体诊法如下:病人站立比特或坐位,医者左手2–4指平放於病人內踝上方,用右手单指(如示指)或二三指(如示指、中指、环指)轻叩踝前显露的络脉(大隱静脉),体会左手指下的脉应动状態:如果应指的力度和缓、速度適中为正常; 如果应指不及踝上五寸,或完全不应者,则为死征。 可见,这是一种“决死生”的特殊诊法,在传世本《灵枢》《素问》还可见明確的应用实例。

      4討论

      如果仅仅论证了老官山出土脉书简与扁鹊医学密切相关,还不足以说明出土的其他医简与扁鹊医学的关係,只有找到连接脉书简与其他针灸简,以及针灸木人之间的一个个“链环”,才能为老官山出土汉简的定性提供完整的证据链。

      4.1老官山脉书简与其他针灸简及针灸木人的关联

      在“十二脉”文字中,足太阳脉有一特徵性的改变——从膕窝部郤中分出一支上行至肛,而在同墓出土的针灸木人上,足太阳脉內侧线恰好也有一分支从郤中至肛,此乃这具针灸木人明確受到了老官山“十二脉”影响的强有力证据。

      《逆顺五色脉藏验精神》曰:“心气者赤,肺气者白,肝气者青,胃气者黄,肾气者黑,故以五藏之气□”,而同墓出土的针灸木人五臟之俞的选定及其排列次序与此完全相同,並与《扁鹊针灸经》佚文相合,都深深打上了扁鹊针灸的烙印〔17〕。 这些反映扁鹊医学特徵的医简与同墓出土的其他医简,特別是与体现扁鹊针灸典型特徵《针方》的关係,还有待全部出土汉简释文公开后进一步考察。 有关老官山出土《针方》简的解读,擬另撰专篇,本文不展开討论。

      现已公开的部分老官山汉墓出土医简中,能辨识出的扁鹊医籍以针灸文献为多,一方面提示针灸学在扁鹊医学佔有重要地位,有较多的著述传世; 另一方面也因为对扁鹊医学的“指纹”,现时选取到的也以针灸学为多,故比较方便辨认。 墓主人能收集到这些扁鹊医籍,一方面与其兴趣爱好有关; 另一方面也说明扁鹊医籍当时还流行,比较容易收集到。

      需要指出的是,老官山出土的扁鹊医籍表现出不同时期扁鹊医学的不同特徵,保留著扁鹊医学之树不同年代的“年轮”,例如《逆顺五色脉藏验精神》曰:“心出臂少阴,肺出臂太阴,肾出骭少阴,胃出足太阴”〔1〕71,其中“心出臂少阴”“肾出骭少阴” “胃出足太阴”三者在“十二脉”文字中皆可找到明確的对应文字,而“肺出臂太阴”未见明確的对应文字,但在新添加的“心主之脉”循行文字中已见端倪——“入匈(胸),循匈(胸)里,上加大阴,上循□咙,下系心”〔8〕14,暗示“胸里” 乃臂太阴脉之分野,从而埋下了该脉与內臟的关係从“心”转变为“肺”的伏笔,至《灵枢·邪客》的“入腋下,內屈走肺”〔7〕127则完成了这一转变。

      另需指出的是,在辨识老官山出土医简与扁鹊医籍的关係时,不能以是否见有“敝昔曰”字样作为鉴定的主要或唯一依据,哪怕“敝昔”二字確定无疑为“扁鹊”二字的假借字。因为书中出现“扁鹊曰”字样可以有2种不同的情况:其一,“扁鹊曰” 三字乃扁鹊书中原有文字,后人抄录时依旧照抄;其二,扁鹊原书中没有“扁鹊曰”字样,后人在引用其文字时在句首冠以“扁鹊曰”字样以示文献出处。但古籍引文不用引號,这种情形很可能是全书或全篇只有文前冠以“扁鹊曰” 的文字出自扁鹊医籍,其他文字或引自他书,或出自编者之笔,皆与扁鹊医籍无关。此外还有另一种情形,扁鹊原书就无“扁鹊曰”字样,后人抄录时也依旧抄录,这时就不能因为文中没有“扁鹊曰” 之字而否定其出自扁鹊医籍之实,更不能因为在这样的抄本中或出现几处“黄帝曰”文字而轻率將其定为“黄帝医籍”——全书可能只有標注“黄帝曰” 的文句出自黄帝书,其他文字则皆抄自扁鹊医籍。由於现时老官山出土医简释文尚未全部公开,其文字抄写管道有几种?引文標注管道有几种?还无法详细考察。

      4.2散脉·经脉·別脉

      老官山出土汉简脉书虽然晚於马王堆脉书和张家山《脉书》,却保存了不同时期的文字,包括比马王堆和张家山出土经脉文献更古老的文字,以及同源文献的不同版本(抄本),为考察经脉学说的形成和演变轨跡提供了一个个关键“路標”。

      最简单联系之脉的形態犹见於老官山脉书“间別”脉:脉之所“出”之处乃脉之起点,所诊、所治之远隔部位即脉之止点,脉之病候即起止部位处的病症,且常常表现为相关部位的痛症。这时期的“脉”表现为“一脉一俞”的特徵,且借用《素问》“散脉” 一词以名之,以下试以“脥脉”为例粗略重播从“散脉”到“经脉”的演变轨跡:

      ·间別臂阴脉,出脥,凑心。脥痛,心痛,久(灸)臂阴〔1〕238。(老官山出土汉简)

      臂太阴脉:循筋上廉,以奏臑內,出腋內廉,之心。其病:心痛,心烦而噫。诸病此物者,皆久(灸)臂泰阴脉〔2〕6。(《足臂十一脉》)。

      “臂阴脉”的循行特点表现为以脉“出”之处“脥”与该脉所诊疗病症的部位“心”两点之间的一脉相连,即“两点一线”的脉行模式。这样孤立、零散的脉发现再多,也只能解释一个个具体的临床经验,而且临床上发现多少个具有远隔诊疗作用的“俞” ,便需要构建多少条这样的脉来解释其远隔诊疗作用,无法构建出结构简单而解释力强的理论假说。直到在这一条条互不相关的“散脉”中发现彼此间的联系,並闪现出这样的思想火花——將相关联的“散脉”连成一条脉,將多个“散脉” 的诊疗病症加以综合。在老官山出土汉简9条“间別”脉中“间別太阴”“间別少阴”等脉循行路径所“出” 之处已见有多点,病候也相应更加丰富,標誌著在新思路引导下联系之脉的突破性发展,而集中反映这一时期发展成果並进行规范化理论构建的代表作乃马王堆帛书《足臂十一脉》。

      《足臂十一脉》所载之“臂太阴脉”,从循行上只比“臂阴脉”多出一点——“循筋上廉”,《阴阳十一脉》对这一点有更详细的描述“在於手掌中,出臂內阴两骨之间,上骨下廉,筋之上”,据此可確认此处相当於腕上掌侧“太渊”脉处,依例《足臂十一脉》 原文当作“出筋上廉”,然而两条手阴脉起点皆作“循”而不用“出”字;从病候上看,较之“臂阴脉”也多出“心烦而噫”症,而《黄帝明堂经》载“太渊”主治症中恰好有“心痛”“烦心”“噦噫”症,明显可见《足臂十一脉》臂太阴脉病候从原先的“脥脉” 和后出的“太渊脉”主治综合而来的痕迹。

      虽然这时的“臂太阴脉”,仅仅在循行上多出一点,病候上多出一症,却完成了经脉学说构建歷程上的一次根本转折。当多个散脉被综合为一条脉之后,则表现出以最少的“脉”承载最多的经验事实的特徵,因而在临床上获得更广泛的应用。而当古人基於 “天上人相应”的理念,將脉之常数確立“十一”“十二”时,这些已经在临床上获得更广泛应用的综合之“脉”自然优先入选,是谓“经脉”。这以后“脉”的发展就主要体现於“十二经脉”內部,而没有进入“经脉”系的脉便停止发展,並渐渐淘汰、消亡。

      及至汉初,老官山《脉书》中又另设“別脉”类以存放当时已经被边缘化、尚未消亡、处於不同发展阶段脉的文字。

      被存放於“別脉”类中的各类“脉”有3种归宿:

      其一,以经脉之“別”的形式出现,例如在《內经》犹可见,足三焦脉为足太阳之別; 阴蹺脉为足少阴之別等; 在老官山出土的针灸木人出现了十三道白脉,似乎提供了一个反例。 经仔细考察判定,其中行於下肢背侧、腰背部、后头部的两道脉同属於“足太阳之脉”,即木人刻画的十三道白线实为“十二脉”的体表循行线。 这种將人体背面並行两道脉同归於足太阳脉的思路还直接影响了传世本《灵枢·经別》,所述足太阳之正明言“其一道下尻五寸”〔7〕39,清楚地表明:这时,足太阳脉在膕之上的循行已经有两道; 同时《灵枢·经筋》“足太阳之筋”也为两道,说明该篇编者参照的“十二脉”文字之“足太阳之脉”也是两道脉。 足见在確立了经脉“十二”常数之后,“十二脉”之外的脉只能以“別脉”的形式附属於十二脉,而不能超越“十二”之数。

      其二,以“俞”的形式出现,这也是“別脉”获得新生的最主要的捷径。 例如《黄帝明堂经》所载之“侠白”则记录了从“臂阴脉”从“脉”到“俞”的演变,且犹见其从脉而来的明显痕迹——“手太阴別”。

      其三,在“別脉”这一大筐之中继续以“脉”的形式存在,静候经脉理论框架的调整而获得不期而遇的“新生”。 例如当经脉之数从“十二”(左右则为“二十四”)调整为“二十八”时,任脉、督脉以及蹺脉之一便升格为“经脉”; 而当经脉之数从“十二”变为“二十七气”时,则当时尚未被丟弃的“別脉”则被统一“著装”形成“十五別”(又称“十五络”),与“十二经脉”共成“二十七气”,而有“经络”之称。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灵枢·经脉》十五“別”与老官山《脉书》十“间別”,皆曰“別”,但实质內容並不相同:《灵枢》十五“別”脉又称“十五络脉”,虽然这些络脉的原型也出自非常古老的文字——有些甚至与老官山“间別”脉中最古老的文字一样古老, 但已按统一的理论框架进行了改编,其循行文字中已经明確了与经脉循行的联系,作为经脉的分支而成为了经脉的一部分,並与十二经脉共同构成“二十七气”之数,因而络脉之数是固定的,不多不少定为“十五”; 而老官山“间別”是没有进入“十二脉”框架的所有处於不同发展阶段“脉”的辑录,没有以此为素材进行再创造,在循行上没有与“十二脉”建立关联,其数量也没有任何限定。 从同墓出土的《针方》已经载有至少4个確定的“落俞”来看,当时已有“落脉”的概念,而且应当有论述“落脉”的专篇。 虽然从现时已经公开的老官山医简的释文中已见有落脉诊病的医简,但还未见专门论记述“落脉”循行和病候的医简,其与老官山“间別”脉以及《灵枢》“络脉”的关係尚有待考察。

      4.3《脉书》的传承管道与演变轨跡

      在老官山汉墓之前的出土文献以“脉书”为书名者见於张家山出土汉简《脉书》,其基本构成包括:病候(六十多种病名及症状)、经脉(十一脉的循行与病候)、诊脉(诊脉法,包括脉死候)3个部分。

      老官山出土汉简中数量最大的一批简(简361–628)恰好也由这三部分构成,也当出自《脉书》的一种传本。 马王堆帛书被专家定名为《阴阳十一脉灸经》《脉法》《阴阳脉死候》的3种书,实际相当於张家山《脉书》的第二、第三部分,应视为《脉书》的一种早期传本。

      3处汉墓出土的3部“脉书”的共通部分为“经脉”和“诊脉”,《脉书》的这一基本构成和编纂体例实际上正反映了经脉学说与脉诊的密切相关,迄今读到的经脉文字,不论是出土文献还是传世文献,都包括了两部分:“循行”和“病候”。 直到十二经脉的最后一个版本——《灵枢·经脉》中,其“病候”文字犹可见明显的从脉候脱胎而来的痕迹。 《灵枢》第一篇所说“凡將用针,必先诊脉”〔7〕3,正是对经脉与脉诊紧密联系的一种表达。

      从这一角度读传承扁鹊脉书的《脉经》,对该书前六卷同样是“诊脉”和“经脉”的基本构成也就不难理解了。

      再看《灵枢·经脉》的基本构成:“十二脉”; “诊脉法”(包括“脉死候”); “十五別脉”,以往很难理解这些今天看来明显属於不同主题的內容怎能同时被辑於“经脉”专篇,现在知道老官山“脉书”的第二、三部分同样包括“十二脉”“诊脉法”和“別脉”三部分,可见《灵枢·经脉》传承了老官山“脉书”的结构与內容, 因而也可以將其视为老官山“脉书”的一种传本。

      通过马王堆、张家山、老官山三座西汉墓藏出土的脉书简的比对,可以推知在西汉早期,《脉书》除了像张家山出土的单书形式外,还有一种与《足臂十一脉》合抄的“合抄本”(相当小丛书的性质)流传。 这种合抄本除了见於马王堆出土帛书外,老官山出土汉简“十二脉”编者所引用的《足臂十一脉》很可能也是一种与《脉书》合抄的合抄本,因为张家山出土《脉书》“十一脉”文字已经具有明显的“定本”特徵,在这一背景下, 作为在学术层面上已经完成歷史使命的《足臂十一脉》,再以单行本流传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说老官山、张家山、马王堆出土的都是《脉书》,为何老官山出土汉简“脉书”在具体內容上与前面两次出土文献有较大出入呢? 在刘向校书確立定本前,汉以前古籍之所以出入很大,与抄者的“再创作”有关,在那个年代除外法律、档案文字外,大概很少有纯粹的抄写者,特別是私家藏书,抄者无“定本”意识,在抄写的过程中出於某种需要或多或少会进行“再加工”。 傅荣贤〔18〕在系统研究出土简帛文献后提出了“抄写即创造”的观点:作为简帛文献最根本特徵的传抄本,其最大的特点就在於抄本与原本之间以及同一原本的不同抄本之间没有完全相同的本子。 抄者传抄什么,常常受抄者所处的时代,及墓主个人的学术取向和兴趣爱好的影响。 囙此“同墓复本之间没有完全等同的文字”; “非同墓复本之间更没有完全等同的文字”。

      具体到老官山“脉书”,第一部分“病候”约205枚简,整理小组依据其不同的体例定为《诸病一》和《诸病二》两种书。 笔者发现已公开的《诸病二》释文体例与《史记·扁鹊仓公传》仓公所论病症体例完全相同,则这部分病症简当抄自扁鹊《脉书》,其他简或另有所出; 第二部分“十二脉”已確认系出自两种书——《阴阳十一脉》和《足臂十一脉》,其抄写管道为“改编合抄”; 第三部分现时公开的释文很有限,还不好考察出处。 採用这样抄录管道改编而成的“脉书”,其“纯度”自然明显不如抄录规范、体例严谨的张家山《脉书》,甚至也不及更早的马王堆《脉书》。

      也正由於这个原因,可以將老官山出土汉简361–628部分称作“脉书”,却不宜称作“扁鹊脉书”。

      老官山《脉书》的改编也標誌著各家学说综合的开始,甚至在更早的《阴阳十一脉》已经开始了,而规模最大的一次“大一统”理论综合的成果集中体现在传世本《灵枢》《素问》。

      將现已公开释文较多的老官山《脉书》“十二脉”文字与张家山《脉书》、马王堆《脉书》“十一脉”文字对照后发现:张家山《脉书》“十一脉”体例最严谨、最合理,抄写也最规范,显然是古籍规范化整理的產物,带有明显的“定本”特徵。 而老官山“十二脉”体例最不严谨,且不时见有抄者剪辑文字时低水准的“再创造”。 然而也正因为没有经过“规范化”的整理,那些文字定型化之前的“不规范”文本才得以在老官山《脉书》中原貌存留,单从现时公开的部分老官山《脉书》简释文来看,至少可以分辨出4种不同时期的经脉文字:其一,“十二脉”; 其二,被掺入《马医书》的8枚经脉文字残简; 其三,9条“间別”之脉; 其四,3条“別脉”。 甚至同一篇中也可见不同时期抄本的辑录,例如9条“间別”脉明显可见出自不同时期不同发展阶段的“脉”的文字。 这些不同时期不同经脉文献的抄本使得考察“十二脉”定本之前版本源流成为可能,试以手太阴脉为例显示不同时期“经脉”版本的基本特徵如下:

      版本1.0:臂阴脉,出脥,凑心。 脥痛,心痛,久(灸)臂阴〔1〕238。 (老官山汉简“间別”脉)

      版本2.0-1:臂泰阴脉:循筋上廉,以凑臑內,出腋內廉,之心。 其病:心痛,心烦而噫。 诸病此物者,皆久臂太阴脉〔2〕6。 (马王堆帛书《足臂十一脉》)

      版本2.0-2:臂钜阴脉:在於手掌中,出內阴两骨之间,上骨下廉,筋之上,出臂內阴,入心中。 是动则病:心滂滂如痛,缺盆痛,甚则交两手而战。 (佚名书“十一脉”)

      版本3.0:臂钜阴脉,在於手掌中,出內阴两骨之间,上骨下廉,筋之上,出臂內阴,入心中。 是动则病:心滂滂如痛,缺盆痛,甚则交两手而战。 其所產病:胸痛,脘痛,心痛,四末痛,瘕,为五病〔2〕12。 (《阴阳十一脉》)

      版本3.1:辟(臂)大阴脉,系手掌中,循辟(臂)內阴两骨之间,上骨下廉,〔筋之上〕,出辟(臂)內阴,至亦(腋),入心〔8〕13。 (老官山汉简“十二脉”)

      版本4.0:肺手太阴之脉,起於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臑內,行手少阴、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內上骨下廉,入(出)寸口,上鱼,循鱼际,出大指之端。 其支者,从腕后直出次指內廉,出其端。 是动则病肺胀满膨膨而喘咳,缺盆中痛,甚则交两手而瞀,此为臂厥。 是主肺所生病者,咳,上气喘渴,烦心胸满,臑臂內前廉痛厥,掌中热。 气盛有余,则肩背痛,风寒,汗出中风,小便数而欠。 气虚则肩背痛寒,少气不足以息,溺色变〔7〕30。 (《灵枢·经脉》)

      版本2.0-2的原本尚未发现,书名不详。 但此本的存在是生成版本3.0的先决条件,而且据笔者考察,版本3.0完整继承了版本2.0-2的理论框架和编纂体例,也就是说通过版本2.0-2综合版本2.0-1而形成版本3.0。 该版本,特別是张家山出土的《脉书》版体例规范、合理,抄录严谨,是对早期诸家“十一脉”一次较系统的规范化综合,带有明显的“定本”特徵。 与其他汉以前古籍流传规律一样,“定本”一出便广为流传,而其他早期传本便渐渐失传。

      《阴阳十一脉》先后出土3种抄本,传世文献《灵枢·经脉》也以此传本为主本编定,足见其流传之广。 然而似乎已经完成歷史使命的《足臂十一脉》某一抄本因与《脉书》合抄而得以保存下来,故老官山《脉书》编者得见,《灵枢》编者也得见——儘管所见可能非同一传本(抄本)。

      在版本4.0,六条阳脉皆入行於体內,十二脉与十二內臟建立了明確的对应关联,但最根本的变化在於十二脉依次连成一首尾相接的“连环”,十二脉循行方向一半自下而上,一半自上而上,十二脉的排列次序也被严格规定。

      在4个版本之间还存在著若干个过渡版本,例如在版本1.0与版本2.0-1之间,曾出现在1.0版本病候前加有“其病”二字者; 版本3.0与版本4.0之间也有若干个过渡版本,老官山“十二脉”是其中之一,且称作“3.1版”,实为“节外生枝”的一个文字。 详见下文“十二脉”编辑得失。

      4.4“十二脉”编辑得失

      老官山“十二脉”编者的最大贡献在於在《阴阳十一脉》《足臂十一脉》“十一脉”基础上,新增一条“心主之脉”,使“经脉”之数定为“十二”。 没有这一铺垫和过渡,就不可能出现后来《灵枢·经脉》“如环无端”的经脉流注新说的构建。 从老官山《脉书》“十二脉”文字编者对原文本的理解和改编所体现出的学识来看,新增的“心主之脉”不大可能是该编者从无到有的“创造”,很可能原文本已经存在,他直接抄录(或略加改编); 或者已有记述此脉的文字,只是还没有“心主之脉”的名称,他抄录时將脉名厘定为“心主之脉”。

      关於“十二脉”文字的改编失误,已在前面的文字考察时具体指出,可归纳为以下几类:第一,不明原文本之义而误改原文; 第二,脉名格式不统一; 第三,病候抄录了《阴阳十一脉》丙本的“是动病”和“所產病”中的病症,但在手太阳脉以“所生病”统之,而在其余十一脉则以“其病”二字统之。 病症排列次序有按《阴阳十一脉》作自上而下排列的,也有按《足臂十一脉》自下而上排列的,体例既不统一,更不合理; 第四,新增病症前既无明显的標识,也没有置於固定的位置。

      出现这些失误,与编者的学术倾向、爱好、抄录目的等因素皆有关,而最根本的原因在於抄写者(或“改编者”)未明《足臂十一脉》与《阴阳十一脉》二者的关係,以及二者不同的体例。

      如前所述,《阴阳十一脉》系將一种佚名书“十一脉”文字与《足臂十一脉》综合而成,也就是说,《足臂十一脉》的內容已被吸纳在《阴阳十一脉》这一版本中了,不能用已经用过的素材再来一次综合。 如果老官山“十二脉”编者拥有的《足臂十一脉》版本比《阴阳十一脉》当时採用的版本要好,可以用这个更好的版本来纠正《阴阳十一脉》当时综合中的错误,或弥补其缺漏之处; 如果老官山“十二脉”编者想採用不同的理论框架和体例重新综合,那么他首先需要理解並分清生成《阴阳十一脉》这一合成本的两个子本的不同体例和背景:第一,当一条脉上所“出”之点不在同一方向时,《足臂十一脉》是用主干连接同一方向的各点, 而用分支去连接偏离主方向的点; 佚名书“十一脉”则用同一条脉,以“变向折返”管道连接各点。 第二,关於病候,《足臂十一脉》所述乃经脉循行部位上的痹、寒、热病症(病症部位与脉所“出”之点对应); 而佚名书“十一脉”多系一组有內在联系的症候。 二者是基於两种不同的诊脉法所总结的两类不同性质的病候。 第三,关於病候的排列与標注,《足臂十一脉》是自下而上排列,病症前冠以“其病”二字; 佚名书“十一脉”的病候皆自上而下排列,病症前冠以“是动则病”字样。 《阴阳十一脉》是完全按照佚名书“十一脉”的体例综合了《足臂十一脉》的“十一脉”。 仓公医案所引厥阴脉、阳明脉的病候悉见於张家山《脉书》相关脉的“是动则病”,说明仓公所受之扁鹊《脉书》经脉文字或者是《阴阳十一脉》之前的版本(版本2.0-2),或者是《阴阳十一脉》的某一传本。 同时也提示,《阴阳十一脉》的编者应是扁鹊医学的传人,否则不大可能完全以反映扁鹊医学特徵的“十一脉”理论框架和体例,完成这次“十一脉”的理论综合。 如今,老官山“十二脉”编者却明显表现出对扁鹊经脉文献的生疏或疏远。

      如果说老官山“十二脉”编者因为学术倾向的不同,想换一种方法重新综合,那也应当首先將《阴阳十一脉》中综合后的文字进行剥离(难度极大),然后再用《足臂十一脉》的体例和框架进行综合。 而不能有的脉採用《足臂十一脉》的模式,有的脉又沿用《阴阳十一脉》旧有的模式; 更不能在同一条脉中一部分用《足臂十一脉》模式,另一部分用《阴阳十一脉》模式。 例如在足太阳脉,循行路径的表述,下肢部採用《足臂十一脉》模式,头面部又用《阴阳十一脉》模式; 病症的排列次序,又採用《阴阳十一脉》“自上而下”排列,病症末又新增6个病症。 在《阴阳十一脉》丙本,凡新增病症前皆冠以“及”字,不与原文本病症相混,而“十二脉”文字新增病症前既无“及”,也没有任何其他標识。 所有这些失误都说明“十二脉”编者既不明《足臂十一脉》《阴阳十一脉》二者的关係,也不明二者不同的体例,更没有意识到在同一条脉中採用二种不同的体例使之成为无法理解的“怪物”。 因为採用“分支”模式的目的正在於避免循行路线出现复杂的“折返”,如此同一条脉中一前一后採用两种不同的连接模式,从而使得新编文字的循行路线变得不伦不类(如果用图形表现出来看得更加明显),是一种无法理喻,无法容忍的错误。 其他脉中的严重失误也多由此而生。 从总体上看,“十二脉”文字改编並不成功,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次“倒退”。 也许改编者原本只是方便自用,不为传播,无意在张家山《脉书》版“十一脉”的基础上,创新体例,完善內容,编成一个新的“定本”。

      至於老官山“十二脉”编者是否还改编了同墓出土的其他医简,以及改编的管道是否与“十二脉”文字的处理管道相同,仅从现时公开的数量有限的医简释文还难以判定。

      5结语

      老官山出土医简中361–628简,简的规格相同,体例一致,其基本构成、体例皆与张家山《脉书》相同,应定为同一部书,书名可题作“老官山《脉书》”,但不宜称作“扁鹊脉书”。 因为在一定程度上,这部“脉书”已经参照了扁鹊医籍之外的文献进行了改编,可视为后来《黄帝內经》编者所完成的“大一统”医学综合的前奏。

      老官山《脉书》中的“十二脉”文字所依据的底本为张家山汉简《脉书》本《阴阳十一脉》(“丙本”)和《足臂十一脉》,编纂管道系两个本子的合抄改编。 对原文本实质性的改编,在经脉循行方面,足太阳脉新增了一条从膕窝至肛门的分支; 在病候方面,综合《阴阳十一脉》分属於“是动则病”和“其所產病”的两类病症,以“其病”二字统之,另增补有少量新的病症; 在经脉数量上,较原本厘定了一条新脉“心主之脉”。 由於“十二脉”编者不明《足臂十一脉》与《阴阳十一脉》的关係以及二者不同的体例,在改编过程中出现不少严重的失误。

      老官山《脉书》虽然晚於马王堆帛书、张家山汉简的传本,但却保存了更早期的经脉文献,特別是反映了“经脉”形成之前“脉”的早期特徵。 该书在完成“十二脉”的厘定之后,將当时尚存的不同时期处於不同发展阶段的其他脉皆归属於“別脉”类下,基於这些早期文字可推知,经脉学说在《灵枢·经脉》完成“十二经脉”定型化之前,至少经歷了三个发展阶段, 並出现了反映各个发展阶段的经脉文字; 经脉的命名在採用“三阴三阳”命名法之前,还经歷过“二阴二阳”、“一阴一阳”命名法,同时提示“三阴三阳”命名法首先在足六脉应用,之后再类推至手六脉。

      老官山《脉书》不仅是已知“十二脉”文字的最早版本,而且还是“经脉”与“別脉”明確分类的最早设立。 这一分类法对后来的《灵枢·经脉》產生了直接影响,该篇由“十二经脉”、“诊脉法”和“十五別”三部分构成,其编纂思路、体例与老官山《脉书》如出一辙。

      老官山出土的脉书简及《逆顺五色脉藏验精神》,与同墓出土的、带有鲜明扁鹊医学特徵的针灸木人,存在著密切的內在联系。 由此可知,老官山出土的医简至少有一部分为扁鹊医籍,或据扁鹊医籍改编。

      参考文献

      [1]梁繁荣,王毅.揭秘敝昔遗书与漆人——老官山汉墓医学文物文献初识[M].成都: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2016.

      [2]马王堆汉墓帛书整理小组.马王堆汉墓帛书:4[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

      [3]张家山汉墓竹简整理小组编著.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四七號墓释文修订本[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

      [4]谢涛,武家璧,索德浩,等.成都市天回镇老官山汉墓[J].考古,2014,(7):64.

      [5]田煒.论出土秦和西汉早期文献中的“生”和“產”[J].中国语文,2016(2):202-210.

      [6]黄龙祥.经脉理论还原与重构大纲[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6.

      [7]灵枢经[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79.

      [8]邱科.老官山汉墓经穴云髹漆人像六阴经循行特点研究[D].成都:成都中医药大学,2016.

      [9]王冰.黄帝內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 1979.

      [10]杨上善.黄帝內经太素[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 1981: 105.

      [11]黄龙祥.黄帝明堂经辑校[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1987.

      [12]段玉裁.说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13]丁度.集韵[M].北京:中国书店,1983: 1621.

      [14]陈伟主编.里耶秦简牘校释第1卷[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2: 294.

      [15]马王堆汉墓帛书整理小组编.五十二病方[M].北京:文物出版社,1979: 82.

      [16]丹波康赖.医心方[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5: 333.

      [17]黄龙祥.老官山出土西汉针灸木人考[J].中华医史杂誌,2017,47(3):131-144.

      [18]傅荣贤.出土简帛与中国早期藏书研究[M].北京:知识產权出版社,2014: 276-281.

      (收稿日期:2017-07-31,编辑:王晓红)

      作者:黄龙祥

      文源:《中国针灸》杂誌

      请登录之后再进行评论

      登录
    • 做任务
    • 发布内容
    • 帖子间隔 侧栏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