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问于张昶曰:病有名缓风,有名风缓,原是一病误颠倒字义也;缓风、风缓,各为一病,不是颠倒字义也?
对曰:《内经》所载厥证,至两汉改名缓风,宋齐后始名脚气,近日名脚气,即汉之缓风也。风缓另是病名,感受风邪而成缓纵亸曳。
或曰:风缓病缓纵,可与痿同否也?
对曰:风缓与痿躄不同。风缓证,风邪深入,手足为之废弛也。痿证由肺热叶焦,五脏因而受之,发为痿躄也。
或曰:风缓之状若何?
对曰:人之四肢百骸,寒则拘挛,热则舒缓。病在阳经,气行迟而关以缓;病在阴经,气行疾而关以收,自然之理。脾主四肢肌肉,胃为水谷之海,所以分布营卫,滋养周身。脾胃一伤,肢体失养,风邪病虚,由腠理入肌肉,由肌肉入脾胃,安得不为之废弛者乎?先以驱风之剂除之。
或曰:惟脾胃袭风邪,病风缓,别部脏腑虚弱,风邪乘之,亦成风缓之证也?
对曰:人之一身,筋骨为壮,肝经主筋,肾经主骨,肝肾气虚,风邪乘之,亦成肢体缓弱之证。先散风邪,后以养肝滋肾调之。
或曰:痿躄之状若何?
对曰:肾水不能胜心火,火上烁肺金,六叶皆焦,皮毛虚弱,急则薄着,遂成痿躄,殢于好色者所染。其证寒热瘦削,痰嗽喘满,面肿乏力是也。
或曰:因何心热生脉痿,肝热生筋痿,脾热生肉痿,肾热为骨痿?
对曰:悲哀太甚,阳气内动,频数溲血,大经空虚,热起于心,病则枢纽如折,不相提挈,名曰脉痿。思虑过极,房劳损精,宗筋弛纵,热入于肝,病则筋急爪枯,名曰筋痿。经历湿地,以水为事,热生于脾,病则胃干而渴,肌肉不仁,名曰肉痿。远行劳倦,大热而渴,阳气内乏,热舍于肾,病则腰脊不举,骨枯髓减,名曰骨痿。
或曰:治当何如?
对曰:治痿独取阳明。阳明者,脏腑之海,主润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也,宗筋因热弛纵而足痿不任。
或曰:手阳明大肠,肺之腑也,足阳明胃经,脾之腑也,治痿取独阳明一经,何也?
对曰:《内经》云诸痿生于肺热,便是治痿要法。又云东方实,西方虚,泄南方,补北方,因生克而论补泄也。东方木,肝也;西方金,肺也;南方火,心也;北方水,肾也。五行各一,惟火为有二。肾有两枚,真水居左,相火居右,阳常有余,阴常不足。经曰:一水不胜二火。丹溪云:肺金体燥而最上,主气,畏火者也;脾土性湿,居中,主四季,畏木者也。火性炎上,嗜欲无节,则水失所养,火寡于畏,而侮所胜,肺得火邪而热。木性刚急,肺受热,金失所养,木寡于畏,而侮所胜,脾得木邪而伤。肺热则不能管摄一身,脾伤则四肢不为用,诸痿证作焉。治先泄南方,肺金清而东方不实,何脾伤之有?补北方,心火降而西方不虚,何肺热之有?故阳明实而宗筋润,能束骨而利机关,治痿之大法也。
或曰:治痿无定方,何也?
对曰:痿不止此,有兼痰积者,有湿多者,有热多者,有湿热相半者,有挟气虚者,有死血瘀滞者,有食积阻碍者。因病制方,善于治痿者乎。然药虽合病,调摄失宜,神圣莫之为也。天产作阳,厚味发热,此先哲之格言。若患人不守禁戒,薄淡滋味,吾知终不能安全也欤。《心法》曾言痿证断不可作风治,专用风门药,炒黄柏、茅苍术,治痿之要药。
总论二证,风缓由于风邪外感,痿躄由于肺热内伤,医家遇此,分析明白而施治,庶免错误,以致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