痨瘵问对辨疑(附传尸痨瘵)
百病问对辨疑
痨瘵问对辨疑(附传尸痨瘵)
作者:明·张昶  |  字数:8170  |  更新时间:2022-12-20 22:26:55

  大梁海澄张昶甲弘甫著

  或问于张昶曰:病有劳,有极,有伤,其为症不同,皆虚损痨瘵之类也,何因而成之?何饵而治之?昶

  对曰:百病皆足以致虚损痨瘵,治之者,必究其源,防于初觉之时。肾中真元未脱,脾胃谷神尚完,调摄合宜,节宣自谨,造化庶几可以挽回。若待五劳六极,七伤绸缪,染着缠绵日久,则肌内消耗,相火炽灼,痰喘吐衄,遗泄蒸热并作,虽轩岐更生,亦谓危笃难医之疾矣。

  或曰:病既有五劳,请问其目。

  对曰:有肺劳,有心劳,有脾劳,有肝劳,有肾劳,是此五劳也。

  或曰:肺劳之状何如?

  对曰:肺劳者,令人短气虚寒,皮毛枯涩,津液不通,气力损乏,脉必迟缓。

  或曰:何以致此也?

  对曰:肺乃手太阴之经,多气少血,辛金之脏,相傅之官,主行营卫,治节由之而出焉,是主气之脏也。久于悲哀喘咳,而成肺劳。肺既劳,故令气短,而声不长。气,阳也,阳虚则寒,故令虚寒。肺主皮毛,劳则无津液,以克肤泽毛,故令枯涩。气有余则物润泽,气不足则无以化液,故令口干而津液不通。气壮则强,气馁则弱。肺气既为劳伤,故令气力损乏。脉来迟,知其为寒,缓,知其为虚,可用参、芪、桂、附以温补。或又曰:亦有肺劳而脉数者何也?

  对曰:气虚而阴凑之,可用温补。若金衰而火乘之,故脉数而肺热。火来乘金,谓之贼邪,必至于肺痿,可用二母之苦以拯之。苦能坚金,寒能胜热。然肺虽王气,气却根于丹田。金气畏火,而制火必本于滋肾。如二冬之清气,二地之凉补,壮水之主以制阳火也。经曰亢则害,承乃制,此之谓也。岂可一概以温补而治肺劳乎?

  或曰:心劳之状何如?

  对曰:心劳者,乃过劳其心,忽忽喜忘,大便难,或时溏利,口内生疮,劳心动火,吐衄不止。

  或曰:何以致此也?

  对曰:心乃手少阴之经,多血少气,丁火之脏,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过于忧思,久成心劳,心既劳则神明伤矣,故令忽忽喜忘。心主血,血濡则大便润,血燥则大便难。或时溏利者,心火不足以生脾土也。口内生疮,乃心虚而火内灼也。况心本属火而主脉,过劳其心,则火妄动而脉涌溢,越窍而出,为吐为衄者,势使然也。经曰凡治须求其本,此当以凉心之剂疗之。犀角解乎心热,生地凉其心血,可再用白芍、牡丹酸寒之品以佐之。况酸入肝,寒胜热也。或又曰:心劳而治肝,是治本乎?治标乎?

  对曰:肝为心之母,木自然生火,故从肝而治之。况血生于心,纳于肝,虽总统于脾,而寓舍于肝也。肝火缓而脉不涌□则然越窍而出之理矣。此非治吐衄之良法也耶,□必以标本论治也。或又曰:心劳吐衄,而脾胃先伤,饮食不进者,何也?

  对曰:有肝火太旺,克制脾土,脾土受伤而饮食不进者有之。亦有庸医,不察标本,只知吐衄之甚,误用寒凉峻剂。况脾胃喜温而恶寒,多用则致坏脾胃者有之。心是脾之母,脾是心之子,脾因受克而弱,或因寒凉而坏,则必盗母气以自养,而心益病矣。求其不殆,岂可得乎?善治者,疏肝以缓脾,调中以益胃,则万物从土而生矣。

  或曰:脾劳之状何如?

  对曰:脾劳者,令人四肢不用,五脏皆乖,胀满肩息,舌根苦直,不能咽唾,劳之□久,中气不足,懒于言语,恶食溏泄,日渐羸瘦。

  或曰:何以致此也?

  对曰:脾乃足太阴之经,少血多气,己土之脏,仓廪之官,五味出焉。胃为水谷之海。二者健则水谷消磨,劳于运化,久则必为脾劳。然四肢皆属于脾,故令四肢不用。五脏皆受气于脾,脾伤则五脏皆无以禀气,故令乖而失常度。脾主行气于三阴,脾劳则三阴之气皆滞塞不通,故令胀满。致使三阴之气至胸而还,故令肩息。脾之脉上膈挟咽,连舌本,散舌下,故令舌根苦直,不能咽唾。或劳动太多,饮食饥馁,无谷气以养脾,令人中气不足,懒于言语。脾气不足以胜谷气,故令恶食。脾弱不足以克制中宫之湿,故令溏泄。脾主肌肉,脾劳则肌肉消而羸瘦。然五味入口,甘先入脾,参、术、芪、草,甘类也,用之以补中气。人肖天地而生,天地之气一升则万物繁生;天地之气一降,则万物肃杀。佐升麻以升右肋清阳之气,柴胡以升左肋清阳之气,以象天地之升生也。在人活法,不可执一也。

  或曰:肝劳之状何如?

  对曰:肝劳者,令人面目青,口苦,精神不守,恐惧不能独卧,眼目昏暗,黑花绕前。

  或曰:何以致此也?

  对曰:肝乃足厥阴之经,多血少气,乙木之脏,将军之官,谋虑出焉。凡谋事不决,拂而数怒,久则肝劳。青则东方正色,病则色见于面,故令面目青色。肝木热极似水而返浮,木浮则胆横,肝热移腑而胆横汁溢,故令口苦。肝藏魂,肝劳邪火侵入魂室,故令精神不守,且恐惧不能独卧也。肝之精华寓之于目,肝和则目睛朗然,肝为劳伤,故令眼目昏暗,黑花绕前。经曰虚则补其母,肾为肝之母,滋肾则肝自平矣。

  或曰:肾劳之状何如?

  对曰:肾劳者,令人背难俯仰,小便不利,便后有余沥,其色赤黄,囊湿生疮,小腹里急。

  或曰:何以致此也?

  对曰:肾乃足少阴之经,多血少气,癸水之脏,作强之官,伎巧出焉。是肾也,为藏精之脏,若人强力入房,以竭其精,久则成肾劳。然肾主精,精能封填骨髓,肾精既因入房而竭,则骨髓日枯,故难俯仰。阴茎者,肾之窍,肾气足则能管摄小便,而便惟宜。肾气怯则小便不利,既便而有余沥。此之谓失其开合之常也。便色赤黄者,火之色也。肾为水脏,传化失宜则水气留之,气留则湿殢愈甚,故令囊湿生疮也。小腹里急者,真水枯而真火无制。真水既亏,则命门之相火无所畏。真火无制,故膀胱灼小腹之筋膜而作里急也。治当用甘淡咸寒,苦润之剂。为甘能治湿,淡能渗湿,咸能润下,寒能胜湿,故足以去肾间之湿热。润能滋阴,苦能济火,故足以服龙雷之相火。噫!去其灼阴之火,滋其济火之水,则肾间之精血日生矣。

  或曰:五劳之状则吾既得闻命矣,五劳之外又有六极,所谓六极者,何极也,可得而闻乎?

  对曰:有筋极,有脉极,有肉极,有气极,有骨极,有精极,此六极也。

  或曰:筋极之状何如?

  对曰:筋极者,令人数转筋,十指爪甲皆痛,苦倦不能久立。

  或曰:何因而致此也?

  对曰:筋极者,数劳四肢,筋液耗竭,名曰筋极。极者,甚于劳之名也。筋既竭其津液,则失其润养,而作劲急,故令人数转筋。爪甲者,筋之余,筋属木,木极则金乘之,故令十指爪甲皆痛,亦枝枯萌萎之象也。苦倦不能久立者,筋败不能束骨也。

  或曰:脉极之状何如?

  对曰:脉极者,令人苦健忘,颜色枯槁,眉发堕落。

  或曰:何因而致此也?

  对曰:脉者,血之府。脉极者,血脉空虚之极也。此由失血所致。心主血脉,脉极则无血以养心,故令苦健忘。营血有余,令人悦颜色。营血不足,令人颜色枯槁。养毛发者营血,血既不足,故令眉发脱落也。

  或曰:肉极之状何如?

  对曰:肉极者,令人肌肉消瘦,皮肤枯槁。

  或曰:何因而致此也?

  对曰:若肉极由于阴火久灼,憔悴枯槁者,极为难治。若由于饮食劳倦伤脾而致肉极者,宜大补气血以充之。经曰:气主喣之,血主濡之。故用参、术、芪、苓,甘温之剂以补气,气盛则能充实于肌肉。用四物、肉桂,味厚之品以补血,血生则能润泽其枯槁。

  或曰:气极之状何如?

  对曰:气极者,乃正气少,邪气多,多喘少言。

  或曰:何因而致此也?

  对曰:肺主气,正气少故少言,邪气多故多喘,两言则判然矣。

  或曰:骨极之状何如?

  对曰:骨极者,令人腰脊酸削,齿痛,手足烦疼,步履艰难。

  或曰:何因而致此也?

  对曰:肾主骨,骨极者,骨内空虚之极也。故令腰脊酸削也。齿者,骨之余,故齿亦为之痛。手足烦疼,步履艰难,皆骨内空虚之征也。褚澄有言,男子真精未至而御女,则四肢有不满之处,异日必有难状之疾。其骨空之谓乎。

  或曰:精极之状何如?

  对曰:精极者,令人梦泄遗精,瘦削少气,目光如雾。

  或曰:何因而致此也?

  对曰:精、气、神三者,人身之大宝也。师曰:精生气,气生神。然精极无以生气,故令瘦削少气,气虚无以管束精液,令相火催逼,发于梦想,而为遗泄也。气虚则不能生神,神昏则目光如雾,须用鹿角、龟板之类,人参、枸杞之属,然龟、鹿禀阴气之完者,其角、其板又聚气之胜者,是以类而补之也。人参固气,气固则不遗;枸杞滋阴,阴滋则不泄。不泄不遗,则精日生,又何极之有?

  或曰:吾既得闻六极之状矣,君所谓七伤者,何伤也,可复得闻乎?

  对曰:肝伤,心伤,脾伤,肺伤,肾伤,形伤,志伤,有此七伤之名也。

  或曰:肝伤之状何如?

  对曰:大怒逆气伤肝,肝伤则血枯目盲。

  或曰:若欲治之,当何如也?

  对曰:经言肝乃将军之官。故主怒,怒则气逆,气逆则血亦逆,逆则逼走而渐枯。肝开窍于目,目得血而能视,今肝伤血枯,故令目盲。秦越人云东方常实,故肝脏有泄而无补,即使逆气自伤,疏其逆气以养其血,即补之之谓也。柴胡升肝气,用之以达其逆。白芍能酸收,用之以抑其过。丹栀凉泻,用之以伐其实。木胜则土弱,白术、甘草以补其不胜者。肝伤则血病,当归、地黄养其阴血。木胜则火燥,茯神以宁其心志,则肝血可生,目盲渐明矣。

  或曰:心伤之状何如?

  对曰:忧愁思虑则伤心,心伤则苦惊悸、健忘、夜不成寐。

  或曰:若欲治之,当何如也?

  对曰:忧愁思虑,则火起于心,心伤,则神不安,故苦惊悸。心生血,心伤,则无以生血,故健忘。心愈伤,则忧愁思虑愈不能去,故夜不能寐。须用苦以泻火,重以镇心,凉以养血,甘以益脾。

  或曰:心伤而温脾,何也?

  对曰:独不闻母病传子,子病贻母者乎?用甘剂以益脾,使之不盗母气,令母气得以自养也。

  或曰:脾伤之状何如?

  对曰:饮食太饥饱,伤脾,脾伤则面黄,善卧。

  或曰:若欲治之,当何如也?

  对曰:脾者,仓廪之官,故饮食太饥饱则伤之。中央土色,入通于脾,脾伤则本色自见,故面黄。神者,中气之所主,脾伤则神亦倦,故善卧。《内经》曰五味入口,甘则补脾,参、术、芪、苓,甘味也。又曰虚则补其母,用以龙眼、远志、枣仁是也。脾气喜快,如辛香之剂。脾苦亡血,如当归之属。

  或曰:停食脾胃,亦用此补剂乎?

  对曰:所谓不足者,乃正气之不足;所谓有余者,乃邪气之有余。又曰:虚则补之,实则泻之。若停食者,不过一时宿滞停留,可用曲、柏、山楂、朴、苍,消导之剂以涤之,岂可一概而制补剂哉。

  或曰:肺伤之状何如?

  对曰:形寒饮冷伤肺,肺伤则气短咳嗽,脉见微迟。

  或曰:若欲治之,当何如也?

  对曰:形寒者,形气虚寒也。饮冷者,复饮冷物也。热则气壮,寒则气怯,肺为寒所伤,故令气短。水寒射肺,肺不能容,故令咳嗽。脉来微者,虚也,迟者,寒也。损其肺者益其气,参、术、炙甘。祛其寒者温其中,附子、干姜。

  或曰:肾伤之状何如?

  对曰:久坐湿地伤肾,肾伤则气短,腰痛,厥逆下冷,阴脉虚微。

  或曰:若欲治之,当何如也?

  对曰:肾者水脏,亦湿之类也,故感之易入而易伤。凡人呼吸之气,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肾伤则吸微,故令气短。腰者,肾之府,肾伤而腰痛者,理也,势也。湿为阴,其气寒,阴并于下,则阳格于上,故厥逆而下冷。尺为阴,阴脉微虚者,下部虚寒之甚也。

  或曰:形伤之状何如?

  对曰:风雨寒湿伤形,形伤则皮毛枯槁。

  或曰:若欲治之,当何如也?

  对曰:冲冒风雨,则寒湿不免矣,外因得之,故令伤形而皮肤枯槁。然皮肉之间,卫气之所居也,灵枢经曰卫气者,所以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而司开阖者也。故峻补其卫气,而形斯复矣。以补气之剂主之。《内经》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此之谓也。

  或曰:志伤之状何如?

  对曰:恚、怒、恐、畏伤志,伤志则恍惚不乐。

  或曰:若欲治之,当何如也?

  对曰:怒则气上,恐则气下,一怒一恐,拂于膻中,则志意不得舒畅,故曰伤志。志者,肾之所主,而畅于膻中。膻中者,在两乳之间,心君之分也。心者,神明之所出,故令恍惚。膻中者,喜乐之所出,故令不乐。下者举之,郁者达之,须用二活、防、柴,升举之剂。气郁于中,脾胃受病,再用参、术、芪、苓、橘、半、甘、芍之类。泄陷下之气者,方选泽泻。平膻中之逆者,药用宣连。斟酌用之,则志意可舒畅矣。此五劳、六极、七伤之大略也。至于细微曲折,万有不齐之症,当以意消息之可也。故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或曰:谨受教矣。揖逊而退。昶曰:复坐。吾语汝子所谓虚损痨瘵之多端,先正有言,统归于肾经之一脏耳。然肾不独水也,命门之火并焉。肾不虚则水足以制,火虚则火无所制,而热病生矣。名之曰阴虚火动,此刘河间所谓肾虚则热是也。凡人足心热,阴股热,腰脊痛,大率耽此病矣。老人得之为顺,谓阴微也。少年得之为逆,谓阴虚也。虚则为咳血之肇端乎。从此初觉之时,思患而预防之,造化挽回不难矣。是故君子观象于坎,而知肾具水火之道焉。经曰:七节之旁,中有小心。小心者,少火也。又曰肾具两枚,左为肾经,右属命门。命门火,相火也,相火即少火。夫一阳居于二阴之中,为坎水火并而为肾,此人生与天地相等也。今人入房盛而阳事愈举者,阴虚火动也。阳事先委者,命门火衰也。又曰真水竭而隆冬不寒,夜卧而涌泉如火是也。真火息而盛夏不热,履阴地而皮肤洒淅是也。知此,则知痨瘵之已病未病矣。

  或又曰:虚损痨瘵,则吾已闻大略矣。其复有所谓传尸痨瘵者,其症有几?形状有几?愿详言以告。予

  对曰:古有传尸五疰之名,飞尸,遁尸,风尸,沉尸,注尸也。

  或曰:飞尸之症何状?

  对曰:飞尸之症,游走皮肤,穿脏腑,每发刺痛,变作无常是也。遁尸之症何状?

  对曰:遁尸之症,附骨入肉,攻凿血脉,每发不可得近,见尸丧、闻哀哭便发是也。

  或曰:风尸之症何状?

  对曰:风尸之症,淫濯四肢,不知痛之所在,每发昏沉,得风雪便作是也。

  或曰:沉尸之症何状?

  对曰:沉尸之症,缠骨结藏,突冲心胁,每发绞切,遇寒冷便发是也。

  或曰:注尸之症何状?

  对曰:注尸之症,举身沉重,精神错杂,常觉昏废,每节气至,辄变大恶是也。

  或曰:病人何所感受,而成此五尸传痨也?

  对曰:传尸痨瘵谓初病之人,皆因酒色过度,饮食不节,心田不正,忧思郁结,孽缘所致。觉病之时,精神恍惚,心身烦躁,蒸热盗汗,缠绵数日,顿成面黄肌瘦。看来此症皆从心经感受,正气与邪气相攻,致使血气凝结,变作虫状,遇阳日生雄,阴日生雌,遂成痨虫。凡有九种,而六虫传染六代,三虫虽生,亦不传也。

  或曰:三虫者,何虫也?因何不传?

  对曰:所不传之三虫,胃虫、蛔虫、寸白虫是也。其六虫,一旬之中,遍行四穴,周而复始。感木气而生,立春一日后方食起;感金气而生,秋分后三日方食起;感水气而生,立冬后五日方食起;感土气而生,夏至后七日方食起;感火气而生,冬至后九日方食起。三日一食,五日一退,退即还穴醉睡,一醉五日。一虫在人身中占十二穴,六虫共占七十二穴。每月上旬,虫头向上,从心至头,游食四穴;中旬,虫头向内,从心至脐,游食四穴;下旬,虫头向下,从脐至足,游食四穴。其虫先食脏腑脂膏,虫色纯白,令病人皮皱毛焦。七十日后食人血肉,虫色渐黄赤,令病人肌肉消耗,饮食不为,肤筋缓,不收持。一百二十日外,血肉食尽,虫色红紫,传入肾中,食人精髓,虫色纯黑,令病人骨痿,不能起坐。此虫传至三人,即能自飞,其状如伞,品类亦多,人遭此虫,传染五脏而成此五疰也。

  或又曰:六虫传染六代,敢问初代痨虫形状若何?为病若何?

  对曰:初痨之虫,形如婴儿鬼状,或如蛤蟆变动在人脏腑中。或大或小,令人梦寐颠倒,魂魄飞扬,精神离散,饮食不减,形容枯槁,四肢酸辛,步履艰难,百节劳倦,憎寒壮热,头痛拘急,口苦舌干,鼻涕自汗,眼睛时痛,名为初痨病。其虫遇丙丁日食起,醉归心俞穴中,四穴轮转,周而复始。俟虫大醉,方可用天灵盖散取之。取虫之后,即当补心。

  或曰:补心以何品物?

  对曰:茯苓、桔梗、丁香、芍药、诃子、羌活、甘草之剂,可以补心。

  或曰:二代痨虫形状若何?为病若何?

  对曰:此虫形如虾蟹、蜈蚣、守宫,或如乱发,形长三寸,在人脏腑中,令人夜梦奇怪,与亡人为伴,情思昏沉,喘咳憎寒,口干唇焦,吞酸腹胀,鼻渊自汗,背酸腰痛,甚则咯吐脓血,语言不利,鼻塞头痛,膈痞痰壅。初觉状类伤寒,僵仆卒倒,昏冒不省,名为觉痨病。其虫庚辛日食起,醉归肺俞穴中,四穴轮转不息。俟虫醉后,以天灵取之。去虫后即当补肺。

  或曰:补肺用何品物?

  对曰:枳实、秦艽、麻黄、玄胡、当归、茯苓、芍药、小茴、甘草之剂,可以补肺。

  或曰:三代痨虫形状若何?为病若何?

  对曰:此虫形如蚊蚁、蜣蜋、刺猬,或成血片,在心包络中。令人三焦多昏,时常思睡,口苦吐涎,膨胀肠鸣,夜卧惊悸,口鼻生疮,唇黑面青,日渐消瘦,心神恍惚,咽干眼泪。名为传尸痨。其虫遇庚寅日食起,醉归手厥阴穴中,四穴轮转,取治之后,即当补三焦之气。

  或曰:补气用何品物?

  对曰:麦冬、五味、当归、生地、人参、白术、黄芪、茯苓、甘草、陈皮、知母、枳实、沉香、诃子之剂以调气。

  或曰:四代痨虫形状若何?为病若何?

  对曰:此虫形如蛇虺,或如猪肝,或如乱丝,在人中宫,令人肚腹虚鸣,饮食呕哕,痃癖痞块,憎寒潮热,肚大青筋,腰背酸痛,肠垢无时,四肢困倦,气急哮喘,口苦舌干,喜饮茶水,好食酸咸。其虫遇戊己日食起,醉归脾俞穴中,虫醉取治,即当补脾。

  或曰:补脾用何品物?

  对曰:人参、茯苓、桔梗、甘草、诃子、皮丁香、白药子可治。

  或曰:五代痨虫形状若何?为病若何?

  对曰:此虫形如夜鼠,或如肉瓶,或有头无足,有足无头,俱是血样,在人阳宫,入肝经而归肾,得血遂能变化而成。令人多怒逆气,筋骨拘挛,四肢懈惰乏力,唇黑面青,寒热交作,背沉腰酸,头目苦痛,翳膜【目(厶/虫)】眵,冷泪或黑花绕前,肢体顽麻,有似中风昏瞀卒倒,不时虚汗,或有时面色红润如平时者,或有时通灵而言未来之事者。其虫遇甲乙日或生于癸未日即食起,醉归肝俞穴中,虫醉取治,次当补肝。

  或曰:补肝以何?

  对曰:人参、丁香、知母、甘草、茯苓、石膏、秦艽之剂可以补肝。

  或曰:六代痨虫,其状若何?为病若何?

  对曰:此虫形如伏翼、龟鳖,或如马尾,有雌雄一双,能入肾脏,透连脊骨,令人思食百味,身体尪羸,腰膝无力,骨蒸发热,常见火光,眼昏耳鸣,阴汗瘙痒,冷汗如油,梦多鬼交,小便赤黄,睡醒昏沉,脐下结硬,或时看物如艳,心腹闷乱,骨节走痛,肩息喘咳。其虫翅足俱全,千里传疰,名为飞尸。遇丑亥日食起,醉归肾俞穴中,虫醉取治,即当补肾。

  或曰:补肾以何?

  对曰:香附米、黑附子、白蒺藜、南木香、白茯苓、粉甘草,可以补肾脏劳极。

  或又曰:天灵盖之一散,六代痨虫,五尸传疰,皆可下乎?下后补治,皆能痊乎?

  对曰:天灵盖,尸物也,取尸虫而必下者,同气相求也。取下痨虫须看颜色,头赤者食肉,可治。口白者食髓,难治。然虫性通灵,临症精察熟审,方能取治,取下虫来不服补剂,徒费经营,亦无益矣。虫虽取下,受病六十日者,十活七八。八十日者,十活三四。若过百二十日外,不复生矣。虽不得生,可免传染灭门之祸。

  或曰:天灵盖散中,只此一物乎?或有佐使乎?

  对曰:取虫之药数品,天灵盖者,特举其大概而言也。天灵盖,人虫之尸物也,可用三钱,炙黄,用年深渍久者良。虎粪内骨,毛虫之尸物也,一钱,酥炙。青蛇脑,鳞虫之尸物也,小豆许,酥炙,色变为度。鳖甲,介虫之尸物也,酥炙黄色一两,九肋者良。然二五之精,各从其类,故假尸物以疗尸症,《内经》所谓衰之以属是也。引之以桃、柳、李、桑、枝,出乎震者也,得天地升生之气,故能匡正而辟不祥。各七茎,长七寸,如筋大,细剉。枫叶、青蒿,相见乎离者也,得天地长养之气,故能正阴而驱邪热。叶三七二十一片,蒿六两。葱根、豆豉,表药也,能疏腠而开鬼门。葱根二十一个,豉三百粒。麝香、安息,窜药也,能利穷而消疰恶。息香半钱,麝一钱,各另研。槟榔能杀三虫,用一枚,另为细末。桃仁能除败恶,用一枚,去皮尖。童便者,得少阳之完气,一能去邪火,一能致新气耳,用五合许。煎时先将蒿、桃、柳、李、桑、枫、葱、豉,以官升量水三升,煎至一升许,去粗,入天灵、粪骨、脑甲、息香、桃仁、童便,同煎至半升,又去粗,入槟、麝末,调匀作一服,五鼓温服,覆被取汗。恐汗内有细虫,以帛拭之即焚。相次湏下,必有虫下,如或未死,以大火焚,并弃长流水中。所用药品,切不可令病人一知,亦不可在病家煎制,日后亦然。十数日后,气体复原,再进一服,皆如前法。至无虫而止,后用补药,可成万全之功也。昶曰:天灵盖非出神农本经,不得已而用,则取年深渍朽者均之,仁人之言也。盖医乃仁术也,使其明而利人,幽而祸鬼,其如阴责何。凡药内用禽虫之类,皆取自死者。如龟壳,则曰败龟版之类。孙思邈曰杀生以求生,去生益远,皆所以全此心之仁也。

  昶,宋名医锐后裔。髫年从伯父维屏授祖业,万历戊寅春,节宣不谨,染时疫劳复者五,伏枕十旬余日,精神消耗,变而为虚损痨瘵,痰喘咳血,蒸热遗泄。服饵千剂,历尽沉疴,至辛巳秋,始能离床。凡医书有虚损补益者,无不紬绎,潜心日久,颇有一得之愚,设为问对,以辨其疑。然万有不齐之症,固不能悉其奥旨,而痨瘵之梗概则未必无小补云。

  曲沃张学诗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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